她的初夜,也隻賣了三枚銀幣。
也許,她該慶幸。
該慶幸今晚的口糧有了著落。至少,至少今晚,腹中不必空虛得幾近於燒灼。
她越想就越是欣然。
“叮咚、叮咚……”
她伴著簷下雨落的鼓點,邁起舞步——每盞昏黃的街燈都是她的聚光燈,每塊猩紅的帷幕都是她的背景板——這一刻,她是位舞者。
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是她素來的夢想。
也許……也許某天,她真的能成為一名舞者,站上舞台,禮畢,聆聽觀眾們高呼她的名字——!
“克勞黛特……”
再大聲點。
“克勞黛特……”
再大聲點。
“克勞黛特!”
小巷子,克勞黛特回首。
映入眼簾的,是尚且冒著硝煙的槍口;而後,她垂首看向自己的胸脯——殷紅的血漬如花般暈開,不解風情地綻放在少女潔白的衣裙之上。
克勞黛特溜圓溜圓的眸子漸漸失了神,瞳孔渙散開來;坡跟鞋還沒有穿習慣,她先是趔趄了趔趄,腳下一滑,身子終於還是順著牆壁倒了下去,手中仍然攥緊了那三枚銀幣……
“母親,對不起……女兒把你買的白裙子弄髒了……”
這是少女最後的心聲,可她沒機會說出口了。
舉著槍的人垂下手。他長籲著,探出腳尖踢了踢克勞黛特的小腿,確認死亡無誤,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支緋色的彼岸花,慢條斯理地將花枝插進少女胸前的創口中……
“神愛世人……謝主恩典……聖靈與我同在……”
他嘟囔著,雙手兀自憑空描畫十字。
“阿門……”
他的手停住了——一把亮的匕首釘在他耳畔的牆壁上,宣告著方才那股無名的殺氣並非錯覺。
巷口,燈下,歐諾尼亞的金發碧眼愈發顯得凜不可犯。她輕踏著燕步掠上前去,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簇短刃,刀鋒在微茫光點的照射下折出騰騰殺意。
“去地獄念你的禱告詞吧!”
刀光過處,血肉橫飛。
“他”伎倆用盡,且戰且退,一徑被逼到深巷角落;忽而,“他”如困獸般震吼一聲,信手摳出一截粗鋼筋,橫攔在兩人之間——“他”方喘息未定,便掏出槍,兩隻手架在鋼筋之上,不由分說,衝著麵前接連開了五槍!
霎時,隻聽得到叮叮叮的脆響;良久,複歸死寂。
眼看著零落一地的斷刃,他喉中擠出陰惻惻的冷笑,“小姑娘,沒東西可用了吧?”
哢噠一聲,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包內掏出一盒彈匣,反手扣在槍上,嚷道:“可是我還沒玩夠呢——啊!”
“颯——!”
風響、血濺、槍落。
“花胡哨。”
隻見歐諾尼亞咬破指尖,潺潺鮮血儼然化作鋒刃……
“血變成了刀劍?有趣,有趣……咳咳……”
話沒落地,他就張開雙手捂住血淋淋的脖頸,雙膝重重地跪倒;歐諾尼亞淡然自若,徑直走過他的身側,輕輕推了一把,而後,他如危牆一般坍塌。
歐諾尼亞在指端把玩著一柄血刃,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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