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房間點了燭火,被微風吹得左右輕晃,不時有黑色的燭芯“噗”地一聲膨開,被燒成灰燼。
滿地都是鮮血夾雜碎裂的鱗片,彎彎扭扭被塗開,一條滿身傷痕的小白蛇盤在中央,把頭縮在身體上,眼神陰冷看著四周。
周圍八方各立著一個墨藍衣袍的侍衛,全都手握長劍,神色肅穆死死盯著它。
外圍,風長老靜坐在桌邊,目光和小白蛇對視在一起,冷笑一聲“哼,已經來過一次,還當我們沒有防備這次居然隻派如此小妖過來,你們的大妖怪首領,莫不是以為,宮主真會死在他的妖毒之下”
小白蛇吐了吐蛇信,微微回縮,眼神模糊起來。
下一刻,風長老驟然擲出一塊碎石,直接將瞬間暴起的小白蛇打落在地,翻了好幾圈才勉強縮起身子,吐出一顆斷裂的尖牙。
“雕蟲小技。”風長老摸了摸胡子,嗤笑一聲“你盡管折騰吧,等暗府之人一到,馬上就把你抽筋剝皮拿來泡酒”
“師父人帶到啦”
風長老話音剛落,域無憂便笑嘻嘻地推門走了進來,向風長老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啊勞煩暗府大大”
風長老趕緊起身,禮還沒行完,看到進來的竟然是敬嵐,連話語都卡在了喉嚨。
下一刻,轉身就狠狠把域無憂腦袋敲得空響“我讓你去找鳳掌櫃她們啊笨蛋”
域無憂捂著頭哭喪道“我又不會武功啦,莫圖大人都找不到她們,我怎可能嘛”
風長老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忽然感覺到空氣彌漫著敬嵐的尷尬,敬嵐分外無奈,已然扶額“那個不行的話,我就先走了”
“留步”
不待敬嵐轉身,風長老趕忙開口將其叫住,有些苦惱地摸了摸胡子,似乎也明白鳳掌櫃是何等難找之人,隻能歎了口氣“罷了,有你在,也權當是一見證吧。”
語罷,風長老便緩緩讓開了身子,露出了身後重重包圍中的小白蛇“就是這個妖孽,和當初那隻大妖怪是同一類型的妖怪。”
路上大概聽域無憂說了關於這隻妖怪,敬嵐有些困惑地皺起眉“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要派一個妖力如此淺薄的妖怪來,豈不是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域無憂也應和著點了點頭“而且在它身上就連一點兒危險的東西都沒發現,抓它根本不費勁兒,最多在師父來之前,有一兩人被它的妖身擦傷手臂而已,我都懷疑它這種修為是怎化妖的,不就是條小蛇嘛。”
風長老老眼微微眯起,思索許久也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老夫對此,也百思不得其解啊”
聽到幾人對話的聲音,那閉眼耷拉在身體上的蛇頭,才緩緩睜開眼抬了起來。
誰知,在看到敬嵐的一刻,三角形的蛇瞳驟然緊縮起來。
下一刻,其蛇身忽然膨脹了一圈,飛快甩起蛇尾,直接將一個侍衛砸得後退好幾步,朝著這邊猛撲而來。
風長老一驚,當即轉身,手中立刻出現一個實心的金屬重球,脫手而出的瞬間正正打在了其頭顱之上。
小白蛇直接被狠狠打落在地,卻沒有任何的停頓,立刻再度立起,狀若瘋狂撲了過來。
“這孽畜,莫不是在垂死一搏”
風長老冷喝一聲,忽然拿出了一塊紫色的晶石,手腕翻動間,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重重砸在了其七寸之上。
痛苦的嘶鳴聲驟然響起,落在地上的小白蛇身體瞬間縮回了原來的大小,眼神都開始渙散,卻仍然扭動著身子,抬頭不停衝敬嵐張嘴,發出低低的氣聲。
風長老麵色更冷了幾分,當即再次拿起了晶石“既然暗府已至,老夫就給你個痛快”
“等等”
話語未盡,卻被忽然伸出手的敬嵐所打斷。
敬嵐緊緊盯著小白蛇的雙眼,雖然他不知道為什,可從剛剛它流露氣息開始,竟然就給他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好像在哪見過,但又完全不認識這種氣息,隻能說是,像他見過的什東西
而且它的眼睛不同於普通的動物死板,也許因為這是一隻小妖,敬嵐能很清晰地從它眼看出情緒。
問題就在這,從剛剛它看見敬嵐的瞬間,到現在為止,敬嵐沒有從它的眼神看到敵意,反倒是很強烈的急切感。
甚至不顧性命都要撲過來的急切
敬嵐不敢說他了解妖類的性情神色都代表什,可在這種絲毫沒有敵意的目光之下,敬嵐有種強烈的感覺這個小妖恐怕和大妖怪沒有任何關係,而是和他有關
風長老目光有些詫異“怎了”
敬嵐搖了搖頭,猶豫了一刻,隨即放下手便緩步朝它走了過去“我覺得它好像,是想要找我”
“找你”
風長老一怔,看著敬嵐認真的神色,雖然臉上盡是不解,可還是平複下氣息,目光緊緊鎖定著小白蛇。
走到落在地上幾乎已經動彈不得的小白蛇旁邊,敬嵐蹲下身,盯著它的雙眼,輕聲開口“你呃”
第一次做對著一條蛇說話這種蠢事,敬嵐在腦子不停告訴自己把它理解成瑚鴉就沒什尷尬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總算把這句聽起來非常自作多情的問題問了出來“你是來找我的”
然而,那小蛇竟艱難地抬起蛇頭,在敬嵐震撼的注視下,非常無力地點了點,立刻又脫力掉回了地上。
看到這一幕,不僅僅是敬嵐,就連周圍的侍衛,乃至於域無憂和風長老的麵麵相覷起來。
敬嵐瞪大眼睛看著它,隻見它微微伸長頭,朝敬嵐的手吐了吐蛇信,卻完全夠不著。
敬嵐一頓,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疑惑道“你是要我,把手伸過去”
小白蛇張大嘴發出了很小的氣聲,眼神非常溫順注視著敬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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