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門
一片黑暗中唯有這道散著溫潤微光的小門靜靜佇立。
敬嵐耳邊隻有淩穀蒼然的聲音好像還在回響
“心絡魘陣的布陣者給這個陣法留出過一道生門”
這道竹門,莫非就是陣法的生門
“不錯,這就是心絡魘陣的生門。”
敬嵐剛剛想到,老人的聲音就再度在黑暗中響了起來,卻沒有見到人影,隻有下一句話將敬嵐徹底震在了原地“但是布陣者由始至終唯有一人,所以這道生門,也隻有一人,能過”
一人能過
一人能過的意思是
隻有一人能等等不對一人
神智還不完全清醒,敬嵐無論如何拚命地想,腦袋都還沒辦法從這句話轉出來。
老人似乎沒有了耐心,緊接著就再度開口“屍山洪流很快就會再度爆發,一人將死,一人將生。”
敬嵐狠狠敲自己的腦袋,強行逼迫自己被凍僵的思維運轉起來,而與思維同時而來的,更有整張臉被凍傷到麵目全非的劇烈疼痛
“嘶”
勉力才能張開嘴倒吸一口冷氣,敬嵐雙膝顫抖著掙紮了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也將思維從驟然出現的疼痛生拉硬拽回來。
陣法的生門
隻能走一個人
低頭看到手指和掌心全都被刮得血肉模糊,稍稍發力就是五指連心的痛感在提醒他,他沒可能再扛過一次屍山洪流
喉嚨的鹹苦血腥嗆進氣管,引得一陣劇烈咳嗽。
敬嵐吐出好幾口鮮血,小臂肌肉顫抖著再度把那黑繩繞起,也不管手上的傷口如何,就將巫蕈兒的手腕緊緊扣住。
說什一個人出去
且不說他出去究竟能不能破陣,隻說他破陣的時間,恐怕就夠屍山洪流把巫蕈兒碾碎千次百次了
費力地再度背起她往前走,敬嵐用肘重重推門,竹門卻沒有動靜。
雙眼腫得隻開得開一條縫,身上疼痛和無力更是一陣陣席卷而上。
敬嵐咬緊牙,再度重重一腳踢在了門上,又狠狠用身體去撞,可無論他如何砸如何踩,這道門都像山般巍然不動。
直到敬嵐被猛地反震而回單膝落地才勉強撐得住時,老人嘲諷的笑聲響起“生門唯有一人之限,你無論如何掙紮都是無用,活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一塊兒死在這,好好想清楚。”
話音落下,卻見敬嵐根本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給他,顯然是完全當作了耳邊風。
老人冷哼一聲,隨即轉向了敬嵐身後“屍山洪流爆發間隔很短,你不會是也想給他陪葬這種執迷不悟的廢物不如趕緊殺了,你自己從生門離開吧。”
“你省省吧”
敬嵐顫抖著呼了一口氣,再度繃緊身體緩緩從地上站起。
雖然他不知道要怎辦,也分不出心神想這個老人要幹什,但是至少,他知道他背著的人是什樣的家夥。
這種連他神誌不清下都根本不想理會的話語,要巫蕈兒聽進去簡直天方夜譚
微微揚起嘴角,敬嵐笑不出聲,隻嗓音嘶啞斷斷續續開口“別做夢了,我們不會”
誰知話還未說完,咽喉之上突如其來冰冷的觸感,卻讓敬嵐把所有言語生生咽了下去。
那柄鎖刺的尖端,竟然緊緊抵住了他的喉嚨
刺尖壓在皮膚上尖銳的疼痛星點般蔓延而開,敬嵐腦海時一片空白,後背直直僵著,冰涼的感覺從腳底一點一點往上蔓延。
腦海全是那一天在北寒山她拖著鎖鏈走過他、走過關向和的屍體,是木幽穀毒陣生死掙紮中風諾玲喂進他口中的咒丹,是深深纏繞的墨鬥魚腥臭毫無顧忌摁在他臉上的,冰涼安穩的掌心
巫蕈兒為什她是不是又想做什超乎他想象的事情
是這樣就是這樣
她應該又要做什他根本想不到的事情來逆轉這一切了才對
她
“讓我走。”
然而,耳邊傳來的冰冷嗓音,卻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頃刻將敬嵐腦海中所有竭盡全力死死繃住的弦碾得粉碎
敬嵐支撐著站起到一半的膝蓋瞬間“砰”地一聲重重落回了地上,骨頭清脆的開裂聲在黑暗中空響。
她從來不是他想象的樣子不是嗎
對啊她是巫蕈兒
巫蕈兒是什樣的家夥,忘了嗎
從無塵寺第一麵到現在,已經無數次看過巫蕈兒是個什樣的人。
除了她那從未開口提及的目的之外,她的眼睛什都沒有
為了那個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可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可以成為任何人手中的利刃
他為什會天真的覺得巫蕈兒在生門之前,會什都不做會像行路人一樣和他生死與共
他的命、行路人的命、乃至於第三宮的存亡,她都根本不在乎
“你要我讓你走”
心口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攥起來扭住一樣,敬嵐控製不住自己的呼吸紛亂,控製不住自己的手猛烈顫抖,更控製不住自己的含糊不清一句句喊出來
“你要我讓你走巫蕈兒你要我讓你走要我親手把你送進生門”
“要我親手把自己的命放走拿我的命去救你”
“你是不是腦袋壞了”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還在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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