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傍晚，卓菲回任公館，陪家人一起吃年夜飯。

    今年任家的這頓年夜飯，菜式比去年豐富，花樣更多一些，每一道菜都有好聽又吉利的名字，看起來又好看，精雕細琢像藝術品似的。餐桌上的氣氛卻異常沉悶，幾乎沒有人開口說話。

    任天不必說，他一向是“食不言寢不語”的。任太太在外麵交際應酬，十足一隻會唱歌的鸚鵡，在家對著丈夫和孩子，卻不想說，懶得說。

    而任卓瀚和鄭薇薇夫妻倆，據秀姨說，他們最近吵架吵得很厲害，甚至提到了要離婚。卓菲觀察他們，發現一頓飯從頭到末，他們果然沒有一句話交談，連眼神交流都沒有，比陌生人更陌生。

    其實他們不交流也好。話不投機半句多，對於他們這種沒有感情基礎性格不合的夫妻來說，多說一句話就多一分吵架的風險。

    卓菲隻是覺得很悲哀，像他們這樣做夫妻，有什意思呢？她再一次產生一種衝動，想對父母提出解除婚約的事情。上次她想提，任卓瀚按住了她，幾次打岔。這次她開口，任卓瀚沒有攔著了，一家人都放下了碗筷，靜靜地聽她說完。

    “你胡鬧夠了沒有！”任天把手掌往桌上一拍，空氣像一塊玻璃，瞬間被震碎。

    接下來訓斥她的話，一句句從任太太嘴射出來，像一道道冷箭，要射穿她整個人。

    “你搬出去住，跑去當空乘，這些都算了！你要玩任由你玩，我隻當你年紀小，貪玩。沒想到你越玩越離譜，竟然想要解除婚約！沈皓什身價你不清楚？沈家就沈皓一個男丁，你沈伯父遲早會把他的全部家產傳給沈皓，你嫁了沈皓，很快就會有幾千億身家，這是多少人都羨慕的……你竟然想要解除婚約？我看你是……叛逆期還沒過嗎？”

    卓菲站起身，麵無表情地離開了餐廳。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就知道要解除婚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好比打一場仗，不管多辛苦多難她都要打，打不贏，她一輩子不會幸福。

    卓菲請了十天年假，顧揚為了跟她一起放假，也申請了十天年假。他不止一次提出要帶她回家。

    “我媽見過你的照片了，她說你很漂亮，很想見見你本人，跟你聊聊天。”

    ……

    “我爸也想見見你。他是教中學語文的，我想你們見了麵，不會沒有話說……”

    ……

    “你是不是擔心他們不好相處？其實他們都很好相處的，他們都是脾氣很好的人……”

    卓菲把眉頭皺得緊緊的，很為難地說:“我不是擔心，我也很想去見你家人。但是……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他不懂她到底要準備些什，然而他再次妥協了，答應了她，願意再給她一點時間。

    為了不讓他老是惦記著見家長的事兒，她提出訂機票去國外度假。

    他說:“我們工作的時候就經常飛國外了呀！新年還要去國外玩？”

    “工作是工作，度假是度假，你要是不願意去，我一個人去好了。”

    他怎可能讓她一個人去？當然答應了跟她一起去。

    她訂了兩張去英國的機票，翌日就去了倫敦。

    在倫敦玩了兩天，他們坐火車去了法國巴黎。在巴黎，卓菲竟然巧遇了半年前認識的一對法國夫婦，並且被他們邀請到家中作客。

    吉拉爾夫婦是巴黎本地人。吉拉爾先生是個頗有名氣的畫家，吉拉爾太太是他的愛人，也是他的助手。他們這幾年忙於在不同的國家辦畫展。半年前，他們在中國舉辦畫展的時候，卓菲去觀展，就和他們夫婦倆見過麵並且探討過一些關於藝術的問題。

    後來吉拉爾夫婦乘飛機回國，在飛機上吉拉爾先生突發心髒病，捂住胸口痛得說不出話來。吉拉爾太太六神無主，隻好向乘務呼救。

    卓菲馬上趕到他們的座位觀察，立即向乘務長匯報情況，然後又安撫吉拉爾太太的情緒。幸好同機的乘客剛巧有一位內科醫生，他在乘務長的帶領下來到吉拉爾先生旁邊，為吉拉爾先生進行了急救。等吉拉爾情況好了些之後，醫生又讓卓菲找來舌底丸，把藥丸給吉拉爾含著。過了十多分鍾，吉拉爾心髒不適的症狀緩解了。吉拉爾太太非常感謝醫生和卓菲，下飛機之後還寫了一封感謝郵件，寄到h航公司的郵箱。

    這天在巴黎街頭，卓菲看街頭畫家畫畫，看得正入神，吉拉爾太太走過來，很明顯認出她來，並且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午安！還記得我嗎？美麗的任卓菲小姐？”

    卓菲還認得吉拉爾太太，馬上對她露出熱情笑容，“午安！吉拉爾太太，真巧啊！在這遇見你！”

    “任小姐是來度假嗎？和男朋友？”

    “是的，我來度假。”

    卓菲笑著向吉拉爾太太介紹顧揚，又對顧揚介紹了吉拉爾太太。

    顧揚微笑著對吉拉爾太太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