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麟會發瘋，徐雨薇並不意外。

    他將車開得極快，緊繃的麵容沒有一絲緩和。徐雨薇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的不斷後移的景色，內心平靜無比。

    到山頂，秦宇麟終於停下了車。

    這是明台村的另一個山頭，柏油路將山頭一分為二，道路兩旁高聳的樹林間種滿了天麻，此時天麻橙黃色的根莖已密密麻麻地冒出來，看上去像倒插的一根根筷子。

    “啪！”秦宇麟點燃了一支煙，緩緩吐出煙圈，過了很久才淡淡地問：“他抽煙嗎？”

    徐雨薇收回看向天麻的視線，平靜地回答他：“不抽。”

    “是嗎？”秦宇麟輕笑一聲，似是嘲諷她，又像是自嘲。

    車內太悶，徐雨薇開了窗，微風透進來吹淡了煙草的味道，她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徐雨薇不喜歡他抽煙，每次他忍不住點上一支的時候，她總要皺著眉頭提醒他戒煙。

    想到這，秦宇麟忽然覺得索然無味，掐滅了煙，不鹹不淡地問：“和他在一起更舒服？”

    微風，秦宇麟的聲音有些含糊，徐雨薇卻無比清晰地聽清楚了，她微微垂下視線，掩蓋住了滿眼的無奈，語調很輕地說：“不然我為什嫁給他？”

    “很好。”秦宇麟換上了一貫溫文無害的笑容，眉宇間卻盡是受傷，“我還擔心你離開我隨便找一個人嫁了，既然如此，恭喜你了。”

    聽他這說，徐雨薇的眼眶卻不由得紅了，但她斂下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緒，“謝謝。”

    她說謝謝，她居然說謝謝？他們之間的十年，她居然這輕描淡寫地翻篇了？

    秦宇麟很慪，氣血在胸腔翻湧，他一度懷疑她從未愛過他。想到這，他的心仿佛被扔進冰鎮的檸檬水，涼透了也酸透了，一路上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又開始起伏，一字一頓地說——

    “徐雨薇，你沒有心。”

    天漸漸黑透了，遠處墨藍色的天空星光熠熠，徐雨薇抬頭認真地看著，想起他們在一起十年，卻從沒一起看過這漂亮的星空。他的話涼涼地飄進她的耳朵，她扯了扯唇，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宇麟，做人不可以這自私的。”

    徐雨薇依然沒有看向他，而是專注地看著耀眼的星空，平靜地敘述：“我們在一起十年，我就膽戰心驚了十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總是患得患失，我愛你，我想和你結婚，但一早你就告訴過我這不可能。但我一直麻痹自己，我想你就算不和我結婚，也沒有和別人結婚，我怕什？可是你無情地戳破了我編織的幸福，你要和別人結婚，還要我無怨無悔在你身邊，宇麟，我做不到，我嚐試過，我真的做不到。”

    “你明明知道，不管我和誰結婚，都不過是聽從家族安排，我不能反抗。”秦宇麟像一頭受傷的獅子，眼睛猩紅，神情哀傷到極致，啞著聲音問：“你明明知道我的處境，你為什還要離開我？你的十年難道不是我的十年？”

    秦宇麟的話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的心上，她心疼得無以複加，可在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中，總要有人理智起來。

    “這十年原本就是錯誤的，我們不是一類人一開始就不該在一起，我理解你的處境，但你又何曾理解過我的處境？我馬上30歲了，我想要孩子，但我和你的孩子終究見不得光，隻能當一個被人人唾棄的私生子，我不能忍受，也不願意忍受。”

    徐雨薇的話像一記悶拳，狠狠打在他的心上，他嘴角揚起哀傷的笑容：“……對不起，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