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不懂。

    但我知道自己必須趕快否認。

    “不是？”我努力拔高自己的聲線，以此體現自己的堅定。“不是的，當然沒有——我怎就不相信你了？”

    非要說的話，

    我誰也不相信？

    我不知道，好像也沒到這種程度？我——我隻是-

    “……雙麵人想我懷疑你、遠離你。”他皺著眉，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不會讓他得逞——我永遠都不會讓這種人得逞。”

    他嚇到我了。

    我很錯愕。真的。因為他的聲音……怎說呢…他的音色本就帶著幾分少年專有的沙啞。而現在那好像已經不能被稱之為‘沙啞’了，這簡直是……

    “但是貝兒，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他很生氣，某個部分，某個角落，我覺得他快被氣死了。那火苗燃得更厲害也更耀眼了。但他…他可能是怕自己發作起來嚇到我，嚇跑我，嚇死我。所以他強忍著，努力和我進行這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

    總而言之，他不開心。

    是我讓他不開心的——我明白了。我、不行，我-

    我不想他不開心。

    “他-”我的聲音啞了。“他都和你說什了。”

    我決定調整策略。這沒什。我勸慰著自己：這沒什。

    我很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真的。但我忍住了。

    我仔細思考了一番，覺得自己也不是不信任別人…我說過的，我隻是不知道那部分該說，哪部分不該。我從不覺得自己的故事有多複雜，我隻是、我隻是不想別人因我的敘述而為我難過。

    ……我不想，我隻是不想這樣而已啊？

    體貼也是錯？我不願相信！媽咪…媽咪就很需要我表現得體貼些……這有什錯呢？

    傑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大致告訴了我哈維對他說了的話。他非常注意自己的措辭，每一句話都二次加工，說的不再傷人。

    他在思考，所以孩子根本沒察覺到我已翻開了他的腦子。傑森的思維非常活躍，他必須思考哈維的原句才能進行潤色。所以各種意義上，哈維那尖刻的話語都曆曆在目。

    但我——我卻被感動了。

    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傑森被哽住了，一下就什都不敢說了。我覺得他這樣很好玩兒，好像一隻陷入了應激狀態的可愛兔子——他沒想到我會哭。他嚇死了。

    我…我並不傷心，一點兒也不。我很感動，前所未有的感動。我…

    …

    ……

    對不起，你們一定正在心嘀咕：這個笨蛋。

    哎，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怪女孩兒。但我也得和你們解釋一下，我之所以頗為感動，委屈卻又安心，那是因為哈維一句不該說的都沒說。他…他甚至都沒主動提起我的叔叔，隻因為他不確定蝙蝠俠是否知曉我的身世。

    哈維……哈維啊哈維。

    他真是個讓人一言難盡的可憐人。他可真是-

    我哭出了聲，狼狽的要死。我有點兒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我感受到了扭曲的重視，與某種程度上的溫情與保護。

    我很慶幸傑森聽了那一番話還努力保持冷靜，想要與我對話。我很氣哈維竟然揭我的老底，將我不想讓傑森知道，以此影響他心情的部分抖摟了出來…但我也很感謝他對我的獨占欲，與占有欲背後隱約存在的愛護。謝謝，謝謝。活著，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我的腦內一片混亂，感性的那部分快不行了；理性的那部分卻還在冷眼旁觀。

    你是個傻逼。她對我說。

    我知道。我小聲對她說著。我知道的。

    而那僵硬的仿佛是被誰按了暫停鍵的傑森——也終於回過了神，強逼著自己動了起來。他張開口，明顯是想說點兒什。結果卻幹咳了一聲，又梗住了。

    很明顯，他太緊張了，他-

    他從沒和真正意義上的女孩兒，小姑娘，同齡異性長時間的私下相處。他一有時間、一有空閑，就隻想回家找他爸爸。他就隻愛，哦不對，太絕對了。總之，他最愛的就是布魯斯，也就是蝙蝠俠。

    所以當他麵對我——這個能讀心的火星姑娘時，他笨拙的簡直有些可怕。

    “別哭了，對不起。”傑森的動作不像抓著一個女孩兒，而像是抓著一顆即將炸開的地雷。“對不起，我的錯，貝兒——對不起，操，對不起。”

    他胡亂地道著歉。好像我多嚎一會兒，就能從加害者變為受害人。這不公平，他還小，所以不懂。這對他來說並不公平。

    我媽咪教育過我，女孩子不該用眼淚來換東西——諒解？同情？不行，不行。

    “……我就是不知道該怎和你說嘛？？”我幾乎是吼出來的。“有什好說的——我不覺得那部分有什好講！！”

    他被我嚇了一跳，那雙冷藍色的眼睛被瞪圓了。真可愛啊，真是奇妙。

    我感覺——他一下就生氣了，也一下就放鬆了下來。傑森再次皺緊了眉，他自己沒意識到，但我覺得他的臉頰都氣圓了：

    “如果真沒什好說。”他的語氣冷冷的，很平靜，也沒有大吼。“那為什雙麵人會知道這些？”

    我一時語塞。腦子卻已出現了答案。那是不方便講出來，真的——但傑森明顯並不這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