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手術過程比較複雜，祝奶奶暫時被安排在重症監護室，預計還要觀察一到兩天，等生命體征恢複穩定後，就能轉入普通病房了。

    懸著的心一放下來，李蘇畫忽然覺得有點困。

    祝平川辦好了住院手續，回來時發現監護室門口有兩個人，一個是他弟弟，若有所思地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前，另一個大概是他弟弟的同學，坐在長靠椅上打盹。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祝成真轉了過來，“哥。”

    李蘇畫聽到他的聲音後也一下子清醒了。

    “這位是……”

    “她叫李蘇畫，是我同學。”

    李蘇畫站起來打招呼：“哥哥好。”

    祝平川走過來，親切地和她握了握手，“你好。”

    “……奶奶暈倒的時候是她發現的，還用心肺複蘇爭取了搶救時間。”

    祝成真毫無保留地說著她的“功績”。

    “沒、沒有，都是應該的……”

    祝平川聽後，由握手的姿勢轉為紳士地擁抱了她一下。

    “謝謝你。”

    她能感受到，這兩兄弟都是發自內心地感謝自己救了他們的親人。

    祝成真仍舊站在窗前，李蘇畫和祝平川坐在一張長椅上，小聲交談。

    “李同學，這晚了，你家人會不會擔心？”

    “啊，沒事的，我跟家說過了。”

    持續經曆了幾小時的大起大落，此時此刻，醫院的電子鍾顯示將近淩晨三點。

    李蘇畫揉了揉眼睛，開始覺得眼皮有點架不住了。

    祝成真注意到了她的疲倦，回頭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再等一會。”

    況且，現在回去說不定會被她媽揍……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別教訓我，你不走我就不走。”

    “你……算了。”

    祝平川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們的互動，忽然有些欣慰地笑了。

    -

    不知道祝成真哥哥是做什工作的，好像很忙的樣子，在這留了大概一小時，確認祝奶奶情況穩定後，叫了回機場的車。

    臨走前，他認真囑咐道：“成真，一定要把人家好好送回去。”

    祝成真頷首，“放心。”

    “小李，下次有機會再聊。”

    “哥哥再見，一路順風。”

    窗外，計程車在夜色中揚長而去。

    走廊靜謐無聲。

    李蘇畫悄悄看了眼祝成真的側影，片刻後又收回視線。

    剛剛他哥哥說了很多他們小時候的事。

    有一年過年，祝成真好奇摔炮的構造，把火藥全部倒出來，結果差點被炸聾一隻耳朵。再比如有一年暑假，他每天都會出去很長一段時間，問了才知道，他是去附近的公園挖洞，說想挖一條去南半球的路，看澳洲樹袋熊。

    想法天馬行空，行動上也是實踐派，跟現在這個看起來成熟穩重的他截然不同。

    到底是經曆了什，一個人才會有這大的轉變？

    想著想著，李蘇畫抵擋不住困意，頭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清晨，院外的樹梢上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啼，打破了沉寂已久的走廊，遙遠的天邊泛起淺金色的光暈，宛如油畫勾勒，層次分明，美好而寧靜。

    晨曦薄如蟬翼，落在李蘇畫的眼睫上，她覺得有點癢，緩緩睜開雙目。

    身上依舊披著一件熟悉的外套，幹燥溫暖，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的。祝成真坐在她邊上，抱著雙臂低著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閉目養神。

    李蘇畫動了動，確認不會讓椅子發出太大聲響，才慢慢站起來，想把外套蓋在他身上，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祝成真醒了。

    他睜開眼，揉了揉眼睛，有點茫然地看著她。

    李蘇畫下意識地呼吸一滯。

    “早上了？”

    “嗯。”

    祝成真醒來第一件事依舊是去看他奶奶，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老人家躺在病床上，麵色安詳，機器數值一切正常。

    兩人在醫院的洗手台前簡單地洗漱了一下。

    李蘇畫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一聲。

    說起來，她好像快十二個小時沒吃飯了。

    祝成真把紙巾遞給她擦臉，“我去樓下買早餐，想吃什？”

    實不相瞞，餓了一晚上，她想吃肯德基豪華套餐，一人雙份。

    “還是我去吧。”

    祝成真攔了她一下，“你接著睡。”

    然後他就下樓去了。

    等他回來，竟然真的拎著一個肯德基的大袋子。

    “臥槽，你怎知道我想吃肯德基？”

    “現在隻有肯德基開門了。”

    “……對哦。”

    打開紙袋，竟然真的是雙人份豪華套餐，還都是她想吃的。

    李蘇畫感激涕零地看著他。

    祝成真：“……怎了，不是你的正常飯量？”

    李蘇畫搖搖頭，隨便搪塞過去：“沒事，就是太香了。”

    如果以後有這樣一個人，願意在每個周末早上六點起床，去給她買自己喜歡吃的早餐，還不會弄錯她的口味，知道她習慣甜豆漿而不是美式咖啡，知道她愛吃雪菜筍絲粥而不是培根芝士蛋堡。

    那這個人大概率會成為她男朋友。

    媽媽說過，以後如果要找對象，不夠帥沒關係，不夠有錢也沒關係，美好的未來本來就需要兩個人一起努力，重要的是，這個人願意為你付出時間和精力，願意把你考慮進未來的人生規劃，願意為你改變為你破例，真心待你好。

    而不是隻會甜言蜜語、紙上空談，關鍵時刻卻不知所蹤。

    兩人坐在這一層樓的用餐處安靜吃早餐，初陽自遠處的樓頂緩慢攀升，冬日溫暖的陽光逐漸籠罩這座城市。

    李蘇畫低頭喝粥，思緒像碗口氤氳的熱氣一樣飄得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