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勇者是如何複生的。
或者說,除了小範圍流通外,甚至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勇者受到了如此可怖的重創。但好在這場危機持續的時間很短,很快,在塔克的權利徹底移交給十二刻後,勇者複蘇了。
“是嗎···”
周離半睜著眼,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灑落在他的身上,卻帶不來半分暖意。他看著蒂雅那雙寶石般的眼眸,似乎在笑,嘴角卻看不見弧度。
“父親現在退居二線,執掌塔克的經濟。”
蒂雅緊緊地握著周離的手,她太害怕失去對方了。她感覺隻要自己鬆開一下手,周離就會再度消失在她的麵前,讓她經曆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呼~”
身體逐漸複蘇的周離感到了淡淡的悲哀,還有一種麻木的情緒。如果他當時沒有不自量力,想用自己的“智慧”挑戰眾神,這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
自己親手殺了雙葉和嘉莉,毀滅了黑帝斯王國。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那可笑的執念和計劃。而現在,為了拯救自己,赫寧甚至放棄了籌劃了數十年的計劃,將權利交還給了眾神。
可笑,愚昧,自大。
可惜的是,不夠,遠遠不夠。
我不甘心。
快,是因為那一天,來得太快了。
可是如果你死了,或許神明會救你,或許這個世界也會生存下來。
“愚蠢。”
洶湧的鮮血噴灑而出,將托蕾亞潔白的長裙染上一抹緋紅。漆黑的夜空下,猙獰的惡魔歡呼著輕而易舉的勝利,女子屹立在屍山血海之上,冷漠地看著倒在地麵上的勇者。
我不甘心,我也不能甘心。
魔王是什時候出現的呢?
似乎,已經記不清了。
阻止了元素顛倒,以一己之力重鑄法則的生命之子,艾博將藤蔓褪去,露出了鐫刻著天地崩塌的潔白雙臂,話語中帶著雋永的悲涼。
也正是這一天,才讓人們回想起被災厄支配的恐懼。
這該死的命運···
甘心嗎?
不甘心。
當血色之夜遍布在塔克的首都城邦時,當人類曆史上最為寶貴的無限能源【塔利斯水晶】被捏碎的那一刻,人們才真正意識到,災厄,剛剛開始。
勇者對這個世界真的如此重要嗎?周離,或許你死了,這個世界才會被拯救。
她想要的,是純粹的毀滅。
“回去吧。”
死,一個遙遠卻又熟悉的詞語。
“讓他回歸吧。”
“我回來了。”
這也預示著,勇者重新回到了神明的視野之中。
我才二十五,我還沒有吃到東方三庭的美食,我還沒有修煉成聖騎士表演至聖斬,我還沒有好好地看一看蓋婭世界的風景,沒能和蒂雅逛完整個塔克。
崇皇伸出手,輕輕將周離眉心處的一抹灰塵抹去。看著沉睡的“後輩”,他彎下腰,將少年抱起,將他緩緩地放在那通往死幽與現實的長船上。
希望吧。
這些日子很慢,也很快。慢,是因為一切的一切都在周離腦海中不斷浮現,他總是會回到那血色與黑夜凝鑄的一天。
周離望著窗外的夕陽,隻是簡單地重複著這四個字,卻讓蒂雅心中的悲傷逐漸撫平。
蒂雅怔住了。
“我始終無法直麵我自己的內心,最後,我放棄了一切,卻隻是將災厄留給了你,而非讓這個世界重歸和平。”
“向諸位英靈致以崇高的敬意。”
那一天最後成為了周離永的夢魘。每當他閉上雙眼,他就會看到倒在他劍下的平民,用自己生命換取孩子逃亡的母親,還有她們。
似乎感覺自己說這些會讓周離更加難受一樣,蒂雅連忙打住了話題,伸出手,揉了揉周離的眉心,柔聲道:“但是沒有關係,我還有兄長大人會幫助艾露瑪姐姐的,周離,你好好休養身體,等你徹底複蘇後我們再努力一下。”
崇皇,周長安。他站在光芒的另一端,凝視著那懸浮在彩虹橋上的少年,輕聲說道:“不將希望寄托給虛無縹緲的神靈,強烈的求生意誌,直麵自己的內心。周離,你理應活下去。”
“我選擇為世界赴死,卻得來了一場遲到的悲劇。”
俯視著麵前右肩被碾碎,雙腿已無法行動,卻依然舉起長劍的周離,名為托蕾亞的惡魔眼中流露著不屬於她的癲狂與邪惡。
“把勇者,還給蓋婭。”
崇高的勇者將鎧甲披在繼任者的身上,賜予勇者喚醒英靈殿的權利。也是讓勇者獲得打開靈魂之門,見到他們三人的唯一鑰匙。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托蕾亞手中的骨刀突然停滯了一下。但這短暫的停滯卻沒有讓刀刃的鋒利減少半分,伴隨著骨肉分離的聲音,周離的喉管被直接切斷。
“我還···活著。”
這讓周離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入睡,直到艾露瑪察覺到了這一點,每一天夜晚都會默默地坐在周離身邊。她說她要一個安靜的環境看書,但卻讓周離安心地在夜晚中沉睡。
“我還活著!”
生命的勇者俯下身,輕輕地貼了貼少年的額頭。她賜予勇者不朽的生命,讓他足以對抗每一次死亡的鐮刀。
把一切的希望托付給神明?我寧可帶著所有人直麵災厄,壯烈的死去!至少,那還能讓蓋婭世界保留下最後的一份尊嚴。
緩緩閉上雙眼,周離感受著少女的體溫從手掌傳遞過來的觸覺,這是他唯一的寬慰。
“好。”
周離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她的臉蛋,看著那雙原本明亮燦爛的眼眸中無法掩飾的疲倦,周離平靜地說道:“你在我這,很安全。”
這一世,自己的死,或許很英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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