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在此之前,徐茗從來都不知道人的身體有這多血,隻需要輕輕用刀割破一個口子,源源不斷的血就會從人的身體流出來。
黏膩,腥臭,惡心。
她的衣服,被血染得通紅,指縫都是血。
徐茗積攢了一點力氣,緩慢地撐著地麵挪到了牆邊,靠著牆勉強支起上半身。她看著地麵上殘破醜陋的屍體,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個譏諷,充滿著人世間所有惡意的笑容。
而後她又閉緊雙唇,粗重的呼吸著。她伸出手,握住了地上的劍。
原本鏽跡斑斑的鐵劍,飲過了數十人的鮮血之後,竟然流出銀霜一般的月色,光華異常。這份光華從劍刃緩緩移動到了她的右臂,原本猙獰可怖血流不止的右臂,在光華的籠罩下,傷口漸漸愈合,不在流血。
可是她的右手卻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使不上半分力氣。
這是一柄沒人敢用的劍,長年鎖在宋家的高閣之上。她用了,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好累。
徐茗忍不住想要閉眼,但是她不能,她被打更人發現了,對方肯定去官府報信,她必須要在官兵趕到之前離開。
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
一切的罪魁禍首,他是最該死的人。
但是真的好累。
瀑布一般的水流,不知從何處起,一瀉汪洋,一股腦兒地衝進了雙桐巷,衝散了地上地血跡,露出了地表茂盛的小曼長春花。
水流從她的指縫中淌過,整個身體都在水中起起伏伏。
她的右手緩慢地升起了一點知覺,五指張開,手中飲滿鮮血的寶劍驟然落下,沉沒在無邊無際的水澤中。
徐茗想再抓住點什,水流爭先恐後地在手中匯聚,又爭先恐後地穿過手指。
……
徐茗是被下身的涼意驚醒的,她難得慌張地掀開被子,不敢想象,晴天霹靂。
她居然尿床了。
現在才隻是寅時,山舍沒有一點動靜。
徐茗頂著羞恥心,把被褥拖去洗了,又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晾曬。等一切收拾完,她微微鬆了一口氣,緊緊提著的羞恥心稍稍放鬆一些。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笑聲。
“嗤嗤嗤咳咳咳嗤嗤嗤哈哈哈哈哈。”
徐茗:“……”她忘記了,有一個如影隨形,時刻都在的。
“徐大小姐,今年芳齡幾何啊?噗,哈哈哈哈哈哈。”
徐茗冷著一張臉,也不理他,就一個人悶頭走。
“還害羞?怕啥,不過就是玩水罷了。噗哈哈哈哈哈哈。”
徐茗捏住了自己的右手腕。
謝小樓不說話了。他的靈魂同徐茗的右手是綁定在一起的,徐茗的右手充當了謝小樓的軀體,徐茗自己感覺不到,痛起來夠謝小樓好受的。
又是洗又是曬的,徐茗早就沒了睡意,尤其是她竟然又夢到了那天的情景,現實的最後是謝小樓的寄身和官兵的抓捕,她被投進了泉州府的死牢。夢無緣無故的水澤,讓她莫名在意。
尤其是那種感覺竟然久違的溫暖,就像是幼時她在母親的膝頭小憩一般。
徐茗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春山在淺淡的夜色下顯得很美,掌門從前是江南人,愛江南的一切,綠水繞白牆,紅花落青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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