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蕭這幾日退朝後，都會先去探望一下大病初愈的順王蕭瑕。蕭瑕自小沒了母親，皇帝也對他不上心，唯有從小照料他的太子蕭，與他最是親厚。

    蕭瑕年紀小，心思單純，一心向著他。蕭對他從小看護，多年沒有過什大病大災。由是這次，真是嚇壞了他。

    以及翊王……

    想起翊王蕭派人看守蕭瑕的王府，不許他出門尋醫一事，蕭就難掩怒色。

    先前蕭瑕才十三歲，翊王就對皇帝說七皇子蕭瑕長大了不該繼續住在東宮，將蕭瑕挪了出去單獨開府。

    蕭瑕幼時在宮中受欺負，身體不好，蕭自然不同意。

    然而蕭比他更討皇帝喜歡，皇帝又素來放任蕭勢力同蕭製約，壓根兒沒聽他的什意見，就同意將蕭瑕封為順王，在城中開府。

    果不其然，這次就出了事。幸好，在弦朔閣遇到了神醫。

    先前從未聽過這弦朔閣存在，沒想到還有如此高明的世外神醫，倒是意外之喜……

    蕭邊走邊思索，正入神，就聽前麵傳來蕭瑕的聲音。

    “兄長，你來看我啦！”剛一進門，蕭便瞧見蕭瑕歡欣鼓舞地跑出來。

    “別急著出來，神醫不是說你要多休息嗎。”蕭不由自主露出笑臉，趕緊讓他回去。

    一聽這個，蕭瑕就有點不高興：“兄長，我早就好了，你瞧，我現在都有力氣舞槍！”

    蕭笑著摸摸蕭瑕腦袋：“總得養好了才是。等你阿熙哥哥回來，就讓他教你槍法。”

    一聽“阿熙哥哥”，蕭瑕立刻高興起來：“如果阿熙哥哥能快點回來就好了！”

    蕭瑕鬧著要讓蕭陪他下棋，隨意說話間，蕭提起了朝中之事。他偶爾會挑選一些與蕭瑕說起，問他一些道理。

    天家王爺，如蕭瑕這般幼子心性，自是庸庸碌碌、與世無爭最好。但兩眼一抹黑，日後難免受難。蕭也是盡可能多教他一些處世之道。

    今日朝中，突然有禦史彈劾翰林院編修季遠。本來在朝堂上大費周章彈劾一個七品官員就是稀罕事了，而那彈劾理由則更加匪夷所思。

    “翰林編修季遠，曲意媚上，奸諂鑽營、耽迷妖孽，恐難當起鴻臚寺少卿之職！”

    前幾句沒什新意，然而“耽迷妖孽”私自，簡直是聽得諸位朝臣莫名其妙。

    就在幾天前，京中官職有了缺，吏部便著意從前年的進士中挑選補缺。早有傳言說那年探花季遠將要升任從五品鴻臚寺少卿。不到三十歲的從五品，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於是不少人在猜測，季遠升得太快，擋了什人的路了。

    然而蕭得到消息，說出季遠被妖孽纏身的人，正是如今勢頭正盛的龍文真君。

    “這樣一來，季編修恐怕無法升任了，原先的位子也未必保得住。不論他為人究竟如何，卻是有些真才實學的。於社稷而言，也是難得的人才。”

    蕭歎了口氣，感覺有些可惜。

    “季遠？哦……就是那個季家大公子。他怎突然倒黴了？”蕭瑕似乎不太上心，捏著棋子緊皺眉頭。

    蕭疑惑：“你對他可是有意見？”

    “我不太喜歡他。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蕭瑕想了想，落下棋子，然後看了一眼蕭，飛快地說，“我覺得他更喜歡翊王兄來著。”

    蕭苦笑，這孩子還挺敏銳。他搖搖頭道：“瑕兒，他更喜歡我還是翊王並無所謂，最後無論是為誰做事，隻要他能真心為社稷著想、為百姓謀福，能為朝廷有所作為，那就是好官。”

    然而蕭瑕卻抬起頭，用力搖頭：“有所謂！為誰做事不一樣的！”

    蕭一皺眉。心道蕭瑕還是被這朝中風氣所感染。

    卻未料蕭瑕身子向前一探，神色執拗又認真：“若是為翊王兄做事，日後的朝廷還是會像現在一樣，所有人都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百姓，原本想要為國為民的人也都不敢說話。”

    蕭一怔。

    “而兄長會給他們說話的自由，會讓他們做想做的事，我們其他的兄弟姐妹，也可以放心地過自己的日子。”

    蕭沉默片刻，嘴角微微勾起，落下一子：“你可派人去感謝過那位神醫？人家救了你的性命，那可是天大的恩情。”

    蕭瑕被蕭突兀轉換的話題弄愣了，看見他落下的棋子，繼續專心冥思苦想：“不曾，那日禁軍逼迫，我未來得及說幾句話便趕緊走了。”

    蕭慢慢點頭：“那日是事出有因，等你大好了，須得親自上門答謝。”

    蕭瑕重重點點頭，還想說什，隻聽外麵鬧哄哄的。

    王府內下人都是蕭送來的，一向有規矩，鮮少這樣子吵鬧。

    蕭剛想問怎回事，他的隨從便跑了進來，一臉驚慌：“太子殿下不好了，皇上……皇上突然病倒了！”

    “什！”蕭與蕭瑕皆麵色一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