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這些年來得夫君愛重， 後院除了兩個丫頭之外再沒有其他女人。高大人又對她所出的一子一女極盡寵愛，落在旁人眼中，誰不說她運氣好嫁得良人？

    怎落到了自家嫂嫂口中， 就成了她沒本事？

    哪怕到了現在，高夫人也不認為大人厭棄她是因為她本身， 在她看來， 她就是被女兒和娘家給拖累了。

    以前女兒挺乖巧的，特別會撒嬌。她做夢也沒想到女兒竟然私底下會看中了一個男人，還為了這個男人算計那多。

    早知會如此，她當初真的會打斷女兒的腿， 哪怕讓女兒一輩子不嫁人，也好過母女倆落到如今地步。

    “大人不是你口中那種為了個女人什都不顧的人。”

    林夫人滿臉不以為然：“你自己不得寵……”

    “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至於回娘家。”高夫人提起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尤其這兩天府下人還隱隱怠慢她， 凡是她要的東西要沒有，要各種拖延， 或是直接送些不好的來。她自己也是管了後宅多年的當家主母，哪不明白這是娘家嫂嫂私底下有了吩咐？

    此刻聽了嫂嫂的話， 她積攢的怒氣再不掩飾：“哪怕我回了娘家， 哪怕大人有了新姨娘，我也還是高夫人。為難不了別人， 想要與你為難， 還是很容易的。嫂嫂， 我希望你記得，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對不起你們，反而是你拖累了我！”

    林夫人怒瞪著她：“高華蝶明明不願意嫁我兒，答應了婚事又反悔……”

    高夫人不喜歡舊事重提， 打斷她道：“這是我事前不知情。華蝶現在也沒落著好，我是她的親娘，我若早知道，肯定會阻止。你拿我不知情的事情來責備我，完全沒道理。”

    “那是你閨女，她做了什你都不知道，要你何用？”林夫人不客氣地道：“自己沒養好女兒，禍害了一群人，還好意思在這高聲大氣。”

    “住口！”高夫人冷冷道：“我女兒再不好，那也是知府千金。大人現在不讓她進門，但他們是親生父女，早晚都能和好如初。”

    林夫人翻了個白眼：“知府千金又如何？還不是蠢貨一個。”

    高夫人忍無可忍，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

    林夫人沒想到她會動手，壓根來不及躲，挨了一巴掌後氣得大罵：“你一個客人竟然對主人動手，這是為客之道嗎？”她伸手一指：“這是我家，你給我滾出去。”

    高夫人打人時有些衝動，打完後就後悔了。聽到娘家嫂嫂這說，她瞬間怒火衝天，沒出嫁之前，這也是她的家。哪怕嫁人了，她也是想回就回，誰也不能攆她。

    她叉著腰，正向理論幾句……大不了就把哥哥找回來評理，反正不可能真的讓她搬走。話還沒出口呢，她就想到了別處。

    被娘家攆出去之後她無處落腳，這種時候去找女兒，本也在情理之中。高大人是說過不讓她私底下護著女兒，可她如今不是去護著，而是上門打秋風。

    想到此，高夫人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氣衝衝轉身就走，還不忘吩咐自己的陪嫁婆子收拾東西。

    林夫人傻了眼。

    她開口攆小姑子離開，純粹是被氣昏了頭。話出口就已經想要收回，但她一時間放不下這個臉麵，便等著小姑子跟自己講道理，到時候借坡下驢……結果，人一句都不辯解，自己就走了。

    將心比心，如果她回娘家，被娘家的兄弟媳婦攆出門，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幹的。小姑子這是真被氣著了？

    她心有點慌，男人回來之後，大概要生氣。

    於是，眼看小姑子真的收拾了行李要離開，不是裝腔作勢。林夫人坐不住了，急忙追上去，不自在地道：“妹妹，我這……你打人不對，我開口攆你也不對……”她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以後我再不說這種話，你別跟我一般見識，別走啊！要不然你哥哥回來，我沒法跟他交代。”

    高夫人已然打定主意，頭也不回地道：“你攆我走，分明是想斷親，我成全你。”

    語罷，徑直上了馬車，飛快離開。

    林夫人是真心想要留人，一把抓住韁繩，馬車一走，她被帶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等她站穩，馬車已經消失在街角了。

    *

    高夫人做事穩妥慣了，本來想直奔曹家，走到一半又讓人將她送回後衙。

    和上次一樣，在門口就被人攔住，壓根就進不去。

    高夫人在門口用帕子捂著臉哭得肝腸寸斷，說自己無處可去……她選的這個時辰很巧妙。

    大人每天都在前衙，每天午後都會去各處要緊的庫房轉一轉，在這個時間，隻要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都不得打擾他。

    因此，高夫人在這哭，有人報了過去，大人也沒放在心上。小半個時辰之後，門口一直沒有動靜，高夫人哭著上了馬車，這才去了曹家。

    曹家最近將高華蝶看得很緊，就怕她再次跑走，讓這個已經落到自家的金鳳凰就此飛了。

    高夫人上門，曹母第一反應是不信。兒媳明明在和爹娘生氣，現在那邊正在氣頭上，怎這個時候會來？

    “你沒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