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九合一】鳳凰花開的路上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正餘弦生活在太陽 本章:第407章 【九合一】鳳凰花開的路上

    今晚晚自習的人數出奇的齊,連走讀生都留下來了。

    蒼錦捧著教案進來的時候,雙方都很詫異。

    “今天怎這多人?”

    “今天怎是你啊中蒼!!”

    聖鶯有三蒼,老蒼蒼龍明,中蒼蒼錦,小蒼蒼術。

    眾所周知,輪到蒼錦值班,不是臨時有事一去不回,就是一屁股坐到放學。

    這要是後者,他們今天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蒼錦自顧自地坐下,“今天你們甜甜老師家有事,我來帶班。”

    “我反對!我要甜甜老師!”

    “你的反對沒有用。”

    分針滴滴答答轉了四分之一圈,蒼錦沒有一點離開的打算。

    “老師,你真的不打算突然有點事嗎?”有人實在按捺不住了。

    再不出發,他們包下的大巴車都要來了。

    蒼錦低著頭批改作業,頭抬也未抬,“有事我也會陪著你們堅守崗位的。”

    同學們:“……”

    這時候還是希望老師別太有義氣了。

    “老師,我想上廁所。”

    “你剛才不是剛去過嗎?”

    “老師我想去接水!”“老師我也想!”

    “好啊,一個一個去,回來一個去一個。”

    蒼錦的防守簡直攻無可破。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今晚的計劃要泡湯了的時候,一通電話卻打了進來。

    蒼錦走到教室外接聽電話,掛了電話後連教室門都沒有進,身子靠在門框,屈起手指叩叩門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這邊。

    “我有點事,一會回來,認真學習,好好配合班長工作啊。”

    眾人小雞啄米般殷切點頭。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開始躁動。

    看海計劃,啟動!

    “快快快,等下中蒼殺個回馬槍就去不成了。”

    常不煢一邊背上書包一邊擔憂問,“要是中蒼真的回來怎辦?”

    “他每次出去都是一去不回的,如果這次——”白楊想了想,“管他呢!先跑再說。”

    這是一次所有人有計劃的出逃,裝備齊全,背包鼓鼓囊囊的全是零食,還有特定的隊形和逃跑地點,緊張又刺激。

    他們悄悄貼著牆邊溜向樓梯,沒有注意到拐角處一直有道身影擋住了燈光的照射。

    蒼錦整個人隱入黑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他雙手交叉靠在牆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一群笨蛋,演戲也不會演,還真以為那拙劣的演技能騙得過誰?

    他們在熟練的翻牆小能手顏南摯和顏羅的帶領下,成功從圍牆上翻過,順利上了大巴,拉著好朋友占位置。

    容糖簇抱著顏羅手臂,“蘿卜,我們倆坐一起。”

    顏北槐和妹妹顏諾落座她們前麵,蒼術和顏南摯落單二人組坐在她們後麵,在後麵就是常不煢和白楊。

    蘇雀隔著過道,和同桌坐在顏羅旁邊。

    其他同學也紛紛落座,抱著書包又期待又緊張,車輪緩緩運行,就有人開始傳零食了。

    互相交換,一個傳一個,像是一道完整的流水線,速度不快就全卡一個人懷了。

    顏羅給容糖簇:“給。”

    容糖簇拒絕:“我不要。”

    顏諾搖搖頭,“我不餓。”

    給顏北槐:“不用了。”

    給顏南摯:“我減肥。”

    給蒼術:“你吃吧。”

    最後莫名她懷堆了一大堆零食薯片,顏羅無奈,隻能自己撕開一包,剛發出一點聲音。

    容糖簇伸手:“我想吃。”

    顏諾:“我也想吃。”

    顏南摯:“其實也不是不能吃一點。”

    “……”

    “……”

    顏羅麵無表情地撕開一包又一包,一條龍服務放到每一個人的手上,像流水線女工,撕得毫無感情。

    多沒人性呢這群人。

    多壞啊。

    一小時後,他們終於到達目的地,就像是脫韁的野狗野猴一樣一下車就開始逆著海風跑,邊跑還邊大叫。

    漆黑的夜和海邊,顏羅都能想象要是自己半夜聽到這鬼吼鬼叫會有多害怕。

    “大家都別靠近海邊,海風大天又黑,萬一水勢很凶就不好了。”顏北槐溫聲開口。

    但是大家剛下了車,都處在興頭上,在沙灘上赤腳又跑又叫,他的聲音被湮沒在嘈雜的響動中。

    顏南摯清了清嗓子,手作喇叭狀放在腮邊,發出了中氣十足的一聲,“都別靠近水邊!死了算誰的!明年老子祭拜你們都不知道朝哪個方向拜!”

    話雖然粗鄙直白,但確實起到了作用。

    “我去嚇我一跳!”

    “知道啦知道了——”

    “還抒情歌手呢,我還以為搞黑嗓的。”

    顏北槐又不放心地囑咐,“一小時後原地集合,別跑遠了。”

    “好的!!”“沒問題!”

    月影忽忽,蒼蒼寒色,涼蟾飛白,溫柔月光下,少年少女嬉笑打鬧,在沙灘上留下一串足跡。

    顏羅和其他人一起把顏南摯埋沙,笑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蘇雀,於是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沙子,起身找她。

    蘇雀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就像在班級一樣的邊緣人,常常遊離在他們之外,卻羨慕著融入的人。

    身邊多了一道陰影落下,蘇雀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你怎不去吃東西?”

    玩的人歸玩,還分出了一隊狂炫小分隊,圍著零食啃。

    蘇雀搖了搖頭,視線依舊放在似乎很遠但又很近的大海,“我就想看看海。”

    顏羅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會不會覺得他們很吵?本來就隻有我們兩個的,但是……”

    “沒關係。”蘇雀笑著搖搖頭,“其實我也很喜歡大家在一起的氛圍,隻是我不知道怎表達,可能大家也會以為我不喜歡他們吧。”

    “才不會呢。”顏羅聲音輕輕的,也不管蘇雀能不能聽清。

    “你為什想來看海?”

    “你想聽?都是一些家長短的小事。”

    “嗯,我以前在村口的時候就喜歡聽這些。”

    蘇雀噎了噎,倏然綻開一抹笑。

    顏羅第一次看見她笑得這開心的樣子,很好看。

    “我總會想象,爸媽帶我弟弟看過的這片海會是什樣的,為什他們會要求我,隻有我考上第一名才帶我來,而對我弟弟卻全然沒有要求。”蘇雀無所謂聳聳肩,似乎父母的不公平待遇完全不會傷害到她。

    “其實這片海也很普通,隻是我把它神化了,也把我的父母神化了,歸根結底,他們也是普通的人,也會偏心,隻是他們自己不承認,騙過了自己也騙過了我。”

    蘇雀用手擋住月亮,透過微微張開的指縫看,“你看吧,我自己也能來,還能和這多人一起來。”

    顏羅扭頭看她,突然開口:“認清自己父母並不愛自己的事實,是不是會很難過。”

    蘇雀點點頭,“我也隻會痛一次。”

    她看著顏羅笑,笑容帶著點釋懷和對她的調侃,“你這種不缺愛的孩子,是不是不懂這種感覺?”

    顏羅是不懂,但她的共情能力很強,透過蘇雀的眼神,她像是能看到孤獨的兒時蘇雀,“我不懂,但是我有眼睛,我看得出你還是很難過。”

    有的人究其一生都無法參透,或是可以逃避其實自己的父母並不愛自己的事實,於是深陷泥潭,一輩子都困在原生家庭的泥沼。

    可是蘇雀卻義無反顧地把插在心十多年的那根刺拔出來,她很厲害。

    蘇雀看著大海笑:“大海不會因為浮萍綠螞不在意自己而心痛,它有滔天巨浪,有鯨落鯊生,孕育萬物,它站得高,所以它看不上。”

    不遠處顏南摯,蒼術,白楊,常不煢強扯上顏北槐瘋瘋癲癲,手牽成一個圓轉著圈圈。

    容糖簇和顏諾蹲在地上,撿了根樹枝在沙上作畫。

    不愧是文化人啊,顏羅在心暗暗讚歎。

    她托著腮,歪著頭認真地盯著蘇雀,“那你是……海的女兒?”

    蘇雀啞然失笑。

    她和顏羅坐在一起,看著其他人合唱,跳舞,踩水,玩沙,心像是被填滿了一樣安心。

    一小時轉瞬即逝,雖然大家都叫嚷著不想回學校,但是為了不錯過閉寢時間,顏北槐還是讓他們都回去了。

    啟程回學校的大巴上,顏南摯被起哄著起來表演,他也不怯場,大大方方站起來,“那就給大家唱一首《鳳凰花開的路口吧》。”

    “好!!”顏羅很捧場地充當氣氛組,“南摯南摯你最棒,我們永遠喜歡你!摯子之手,和你同行!”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摯子之手,與你同行!!”

    她喊的是顏南摯的粉絲標語,他尷尬羞恥了一秒,迅速調整過來,輕咳兩聲,壓掌示意全場安靜。

    大巴上漸漸安靜下來,認真唱歌的顏南摯是會發光的,他有一種能讓人安靜聆聽的力量。

    他看著他的同學們,在抒情伴奏奏響的時候,緩緩啟唇張口,幹淨清朗的嗓音似清冽山泉,將自己的眷戀情感帶給了每一個人。

    [又到鳳凰花朵開放的時候

    想起某個好久不見老朋友

    記憶跟著感覺慢慢變鮮活

    染紅的山坡  道別的路口

    青春帶走了什  留下了什

    剩一片感動在心窩。]

    手電筒打開,他們舉起手機,像是應援棒,歌曲即將到達高潮,顏南摯抬手示意大合唱,沒有人會在意自己有沒有跑調,唱歌好不好聽,因為青春本就不循規蹈矩,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時光的河入海流

    終於我們分頭走

    沒有哪個港口

    是永遠的停留

    腦海之中有一個鳳凰花開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顏羅和容糖簇手挽著手,揮著亮著燈的手機,在純粹幹淨的合唱聲中,她們看著對方笑,唱出了最後一句: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這輛大巴會有新的乘客,就像是他們的教室也會有新的學生,但在這個時刻,他們每一個人都會記得曾經在大巴上合唱過的歌,亮起的手機手電筒。

    他們笑著唱歌,即使彼此都心知肚明不久後的離別,有些相逢注定是為了分開,但人活著不就這幾個時刻嗎?陰晴圓缺,聚散離合。

    大巴停在了校圍牆,他們又故技重施,從圍牆外悄悄翻進來,此時教學樓已經陷入了睡眠,靜謐詭譎,他們道了別,分別朝各自的宿舍摸過去。

    第二天,他們平安無事上了幾節課。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不料還是紙包不住火,他們全班偷溜出去看海的消息還是被流了出去,周副校長很快怒氣衝衝地找上了班。

    教室內是同學們擔憂的視線,教室外是被罵得狗血淋頭的蒼錦。

    顏羅感動不已:“為了我們,黑心……敬愛的老師居然頂住了周副校長的壓力。”

    其他人也是看得揪心,手上的作業都寫不下去了,時不時看向窗外,生怕周副校長把他們的黑心……敬愛的老師給生吞活剝了。

    他們那親愛的金牌教師關係戶公子哥,應該從來沒有在這多人麵前如此狼狽地罵過吧?

    為了他們,他竟然就任由周副校長這罵他,他們實在悔恨又心痛,他們在這歲月靜好,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替他們負罪前行。

    但是心痛歸心痛,他們還是不後悔昨天偷偷溜出去看海。

    那簡直是整個高中以來幹過最酷,最刺激,最浪漫的事!

    其實外麵的情況和他們的想象截然相反。

    周副校長義憤填膺:“這群學生太沒規矩了!”

    蒼錦比他還激動:“就是!不罰不行!沒點規矩了。”

    誰讓他們不叫他一起去。

    周副校長一愣,蒼錦的反應把他整不會了,“他們校園文的班主任不都是袒護自己的學生嗎?”

    你怎不按套路出牌?

    蒼錦麵色嚴肅,“周老師,我隻是覺得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他們今天敢翹課,明天就敢撬牆角,今天敢出逃,明天就敢越獄,關鍵是——萬一路上出意外了怎辦?萬一其他同學效仿了怎辦?萬一其他同學效仿出意外了怎辦?”

    誰讓他們不叫他一起去。

    提及安全問題,周副校長也是心有餘悸,誰都不能保證百分百安全,他們去的還是海邊,夜晚的海邊,表麵平靜,實則暗潮洶湧,連有沒有離岸流都看不出來。

    這群兔崽子更可恨了,周副校長恨得牙癢癢,“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不公開處理不行。”

    但凡有一個人出了意外,整個高層沒一個人有好果子吃。

    “處理?簡單啊,一人多發六套卷子,一個月內完成。”蒼錦無所謂地聳聳肩。

    誰讓他們不帶他。

    “不行,還不夠。”周副校長想了想,“下周一的國旗下講話,讓他們都上去做檢討,深刻表達自己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並且下次不會再犯了,除此之外,全班再掃一周的操場落葉。”

    “不行。”蒼錦想也不想地拒絕,“掃落葉多浪費時間啊,我們是高三又不是高一,哪來那多國際時間去掃落葉。”

    周副校長抓住了重點:“那就是上台檢討可以?”

    蒼錦簡單一想,檢討又能起到警示作用又不浪費學習時間,“可以。”

    “行,那周一你帶著他們上去作檢討,你做主講人。”

    “好——個鬼啊!”蒼錦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方才臉上氣定神閑的麵具碎了一地,“我也上去作檢討?”

    周副校長理所當然:“是啊。”

    蒼錦當然不服氣,“憑什!我又沒去!”

    他們又沒帶他去!

    “你是班主任,又是校長的侄子,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當然要以身作則。”

    “我也不算天子,頂多算個走狗啊……”為了不上台丟人,蒼錦拚了。

    “這更好,殺狗儆猴,殺走狗,儆那些蠢蠢欲動的潑猴。”周副校長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好準備啊。”

    蒼錦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我是老師!”

    “就是因為你是老師才叫你做主講人的啊。”

    周副校長走了,毫不留情地走了,連同他的尊嚴一並帶走。

    蒼錦歎了口氣,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提起百分百的精神進去和那群幼年版土財主鬥爭。

    他身上吸附著無數道視線,從門口一路跟隨到講台。

    他惡狠狠開口:“看我也沒用!你們這次惹很大,等下各科課代表來我辦公室領試卷,一周內寫完。”

    他頓了頓,“還有下周一的國旗下講話……我們上台做檢討。”

    檢討?

    檢討?!

    顏南摯第一個舉手,“老師,我是公眾人物,能不上台嗎?我想在背後默默支持你們。”

    蒼錦麵無表情:“你是公廁人物都沒用。”

    “哦。”顏南摯懨懨放下手,偏頭和顏北槐吐槽,“好過分,居然說我是公廁人物。”

    顏北槐忍俊不禁。

    第二個發出疑問的是常不煢,“能不上台,在本班位置作檢討嗎?我很會禱告懺悔的。”

    同桌白楊在一旁搭腔,“對啊老師,能不上台嗎?好丟臉啊,我們在座的出了校都是有頭有臉的敗家子,傳到外麵很掉價的。”

    蒼錦輕輕冷笑,“覺得丟臉了?翹課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丟臉?不帶上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丟臉?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顏羅舉手:“老師,那誰做主講人啊?班長嗎?”

    顏北槐:我不要!

    蒼錦麵無表情:“老子。”

    在絕對的熊孩子麵前,所有教資刷過的題,麵試回答的問題,都被他拋諸腦後。

    台下眾人悄悄鬆了口氣。

    那就好。

    他們不是丟臉主力軍就好。

    顏羅看出他臉色不太好,“老師,別生氣嘛。”

    蒼錦扯了扯嘴角,“你們試試自己的學生偷偷溜出去,還不帶自己出去玩,還得要背鍋上台作檢討試試。”

    “那……下一次帶上你?”顏羅試探性開口。

    蒼錦眉眼微鬆,回答得果斷又幹脆,“那行。”

    全班同學:“……”

    原來你一直在意的是這個啊!!

    ——

    上講台的那天,國歌一曲唱畢,拿著話筒的老師看著字卡,神情有些微妙,“今天的國旗下講話,由高三國際班全體學生……及其班主任蒼錦來帶的《擁抱懺悔》”

    臨上台前,蒼錦警告:“等下都別給我戴口罩,讓我一個人丟臉你們就死定了!”

    顏羅眨了眨眼,“我們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嗎?放心把你的後背交給我們吧。”

    “那就好。”蒼錦放下心,背過身,理了理衣服,帶著全班同學在三個年段,幾十個班級麵前,眾目睽睽之下走上講台。

    他身後的國際班眾人,頭低得一個比一個低,女孩子用半邊頭發遮擋住自己的臉,男孩子撥了撥自己的短發,放棄了。

    原來她們長頭發是這用的。

    常不煢小小聲說話:“早知道戴頂假發,真丟人啊。”

    白楊:“相信我,你戴了會更丟人。”

    來到這熟悉的地方,顏南摯偷偷樂,戳了戳站在前頭的顏羅,“這個地方很熟悉吧?你的統治區。”

    顏羅:“……”

    她麵無表情扭過頭,機械扯了扯嘴角,錘他手臂,“你要死啊。”

    蒼錦從老師手中接過話筒,老師嘴角強壓住笑,富有深意地拍拍他的手臂,“蒼老師年輕有為啊。”

    蒼錦:“……”

    “尊敬的領導,老師,親愛的的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高三國際班的班主任老師蒼錦,今天我僅代表本人和高三國際班全體學生,作國旗下講話。”

    他開口的時候,他背後恨不得把頭埋地下的人群,動了。

    動作整齊劃一,紛紛從口袋掏出黑色口罩,一放一勾,再抬頭,就又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自信高中生,一看就知道他們訓練有素,提前商量過。

    有了口罩就像有了底氣,顏羅眼神堅定得像要原地入黨。

    前麵檢討的蒼錦雖然不知道底下同學們在笑什,但是依舊麵不改色地念完了全稿。

    “雖然我們調皮,搗蛋,喜歡惹事,懶惰,耍滑頭,粗心大意,無賴,又不帶老師一起出去,但是我們已經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顏羅側目悄聲:“這是在誇我們嗎?”

    顏南摯用氣聲回答:“聽著不像,再聽聽。”

    “歡迎大家隨時監督我們,並引以為戒。”蒼錦落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全班人和他一起彎腰鞠躬,順手把黑口罩摘下,匆匆放進口袋。

    下台的時候,蒼錦還問呢:“你們在後麵是不是搞小動作了?怎大家都在笑。”

    顏羅麵色如常地搖搖頭,“沒有啊,沒有,不行你問大家。”

    “沒啊。”

    “怎會。”

    “眾目睽睽之下,我們能做什小動作。”

    蒼錦半信半疑。

    ——

    這次檢討過後,全校都知道他們幹出了如此壯舉。

    日子雖然恢複了平靜,但同學們都能明顯地察覺到了一些不起眼的變化,比如通報欄上的單子一天比一天多,每天都是不同的人試圖偷溜被逮回來。

    晚自習。

    今天的教室格外躁動,還是走廊巡視督學的老師進來喊了好幾聲才勉強安靜下來。

    寫著作業的顏羅手腕被極輕地拽了一下,力度很小,若不是現在是安靜的自習課,她可能也不會察覺得到。

    是她偷偷拷在顏南摯手上的“你一動我就知好學生小手拷。”

    她從係統的道具商城重金購買,隻要被監控的一方有打架的趨勢,另一方的就會感知到明顯的扯動感。

    顏羅握著筆的手一頓,看向了顏南摯的座位,他剛巧從座位上起來,神情冷肅,從窗外路過,留給顏羅的一張冷峻側臉精致流暢,在暗夜的襯托中更是白皙。

    手銬動了,這廝不會是偷溜出去打架了吧?

    她放下筆,決定跟出去看看。

    秋風在夜格外蕭瑟,寒嵐染衣袖,顏羅一路攏著衣袖,晚間的風才不至於灌進寬大的校服,微風掛月,校園陷入寧靜祥和。

    她尾隨著前麵的高挑少年,空氣靜謐得連他踩碎地上枯葉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顏羅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

    這靠近深巷,旁邊隻有一家發著微弱亮光的小賣鋪開著,老板是位年過花甲的老爺爺,

    顏羅戴上口罩默默跟著,隻一眨眼他就不知道拐到哪去了,她跟丟了,顏羅也不認識路,隻能憑著感覺一條一條找。

    隔著一堵牆的巷子一陣喧鬧嘈雜,像是有人在打架。

    打架?

    顏羅屏息,貼著牆根聽對麵的動靜。

    “都給我上!打死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兔崽子,還敢多管閑事!”

    “你們這群廢物,兩個高中生都打不過?”

    高中生?

    顏羅手一抖,呼吸變得急促,頭腦都有些發暈,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再聽到疑似顏南摯的驚呼,顏羅就顧不得什害怕了,她義無反顧衝回剛才那家便利店,摘下自己的手表丟在櫃台上,從冰飲櫃拿出玻璃酒瓶。

    “爺爺,我的手表先抵押給你,一會回來找你付錢。”

    爺爺擺著手說不用抵押,顏羅已經提著酒瓶衝出去了,循著聲音繞到他們所在的小巷。

    映入眼簾的是四仰八叉地倒了一地的人,顏羅整個人隱入黑暗,貼著牆根悄無聲息靠近圍著的那堵人牆。

    月光下,她終於看清了那兩個被壓著揍的人了!

    顏南摯蜷縮在地上擋住自己的致命部位,用手護著頭,落在他身上的雨點般密集的拳打腳踢。

    顏羅血氣翻湧,眼前的畫麵像是與不久之前係統預知的畫麵重疊。

    她想也沒想,緊緊捏著酒瓶,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徑直朝為首的人頭上砸了過去,趁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一左一右用力推開正毆打顏南摯和不知名路人的四個小弟。

    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

    她隻知道顏南摯是她的哥哥,世界上隻會有這一個顏南摯。

    那被她用力敲下一酒瓶子的老大目眥欲咧地扭過頭,他生得一副駭人的刀疤臉,額角被她打破了,汩汩流下鮮血,看上去更是可怕。

    顏羅死死地握著碎了一半的酒瓶子,同樣有血滴從碎瓶子尖端一滴滴滑落,分不清是那刀疤臉的,還是她太緊張不小心自己劃破的。

    她的腿有點軟,總有種聲音讓她快點逃命。

    要是放在以前,她遇上這種長相的人,不說繞開八丈遠,不撒腿就跑就算她膽子大了。

    “你這死丫頭!”那刀疤臉一轉頭隻看見個年輕漂亮的少女,更是生氣和丟臉。

    刀疤臉讓開,靠在斑駁牆麵的顏南摯極力睜開被血凝固糊住的眼睛,居然看到了顏羅的臉!

    他一下清醒過來,不顧身體的疼痛,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擋在顏羅麵前,全身血糊糊的,但氣勢比剛才挨打了還足,“你別動她!”

    “滾開!”刀疤臉毫不在意地一把推開顏南摯,他本來就受了傷,重重地摔在地上,顏羅扭頭看著狼狽的顏南摯,指甲掐入掌心,眼神幽暗。

    她生氣了。

    顏羅轉而定定地盯著刀疤臉,麵無表情地報出唐子衿的名號,“十分鍾內,你們不走幹淨的話,我們的人會立刻趕到。”

    那刀疤臉老大眼中泄露出轉瞬即逝的恐懼,還是裝作鎮定自若的模樣,手上卻沒有動作,“你說什就是什?老子還說自己是條子呢。”

    顏羅撥通唐子衿的電話,待那邊接通後,把手機塞到他手,“你自己聽。”

    對麵的人不知道說了什,刀疤臉目露驚慌,下意識避開所有人到一邊接電話,再回來時,臉色煞白,腳步漂浮。

    畢恭畢敬還給顏羅手機後帶著人飛快跑了,像是後麵有鬼在追。

    顏羅麵無表情地把顏南摯扶起來。

    看見顏羅,顏南摯長長呼出一口氣,眼中迸發出欣喜,“顏羅,你怎在這?你看我給你帶了什……”

    “顏南摯。”

    顏羅從來沒有用這嚴肅的表情和語氣叫過他的全名,顏南摯想解釋的話一下哏在喉嚨口,欲伸出的手頓在半空中。

    “我……”

    顏羅死死皺著眉頭,眼深深的不理解刺痛著顏南摯,“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我沒有——”顏南摯的喉結上下滾動,他有些哽咽,卻不知道怎說出口,眼的慌亂在暗夜中被很好地掩蓋住了。

    但是下一秒,他卻愣住了。

    眼前的顏羅抬起頭,那張臉在白路燈下顯得有些慘白,但更加驚人的脆弱,顏南摯驚愕地發現,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

    “你,你哭了?”顏南摯有些震驚,抬起手想確認,被顏羅後退一步閃過,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兀自佇立在背光處,顏羅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旁邊的路燈將顏羅籠在光圈之內,仿佛在他們中間劃開了一道屏障和裂痕,就像他們之間的關係。

    在顏南摯看不見的角落,顏羅方才握著啤酒瓶的手鎖在寬大的袖口不斷發顫,她在後怕,要是她沒有注意到顏南摯的異常……

    她再看到的會不會就是他如同小傳顏南摯慘死的結局?

    “你隨隨便便把承諾當作玩笑,看別人為你上躥下跳你很開心是嗎?”

    一旁的羅琅琛見事態發展得有些脫離想象,張了張嘴,“其實——”

    原來另一個被毆打的路人甲,是羅琅琛。

    “你別說話!”兩個人齊齊扭頭衝他喊。

    羅琅琛向後退了幾步,撇了撇嘴,這時候倒是挺默契的,

    這小弟誰愛當誰當吧,一當一個不吱聲。

    還是回去喇別人屁股吧,比較有意思。

    男嘉賓黯然離場,把舞台留給他們兄妹倆。

    顏南摯向顏羅的方向靠近了一步,“你冷靜點,聽我和你說……”

    顏羅看著他,熟悉的臉上是陌生的麵無表情,她一句一頓,說話輕輕慢慢,卻又像重錘,一下一下把他往死捶

    “你果然還和以前一樣,自以為是,暴躁,易怒,自我為中心的大少爺,你從來都不把別人的感受放在欣賞,不可一世,自私自利,你很享受這種其他人都圍著你轉的感受嗎?”

    一語話畢,四周環境靜謐無聲,連她自己心都沉了沉,雖然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一點,但是覆水難收,說過的話她不會收回來,“我再也不會管你了,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絕交。”

    她的話像是雙麵的利刺,一方麵傷害顏南摯,另一方麵她自己也不好受。

    因為她是真的害怕,要是沒有這什鬼手拷,要是她沒有注意到,要是她沒有跟上來,顏南摯是不是就跟她看到的畫麵一樣了?

    看著顏羅輕飄飄地說出絕交兩個字,顏南摯笑了笑,“我們出生就是用臍帶綁在一起的,怎絕交?”

    原來平時總是笑臉盈盈的人,說出的話更能紮穿人心。

    顏羅移開眼神,“那就斷絕關係。”

    斷絕關係你都說得出口?

    “好,很好。”顏南摯被氣得笑出聲,“這時你說的,隻要你不後悔。”

    你都不知道挽回挽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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