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空間狹小，男人淩厲的眸子近在咫尺。

    淩淵看的仔細。

    這句飽含質問的話一出口，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有理由相信，男人下一秒，絕對會將他丟回院校。

    “我……”

    淩淵咬著唇，低下頭。有些不安的摳著指尖，恰到好處的隱藏著眼底來不及褪去的陰鬱之色。

    “假條是校醫幫我開的。”

    他依舊吞吞吐吐的說著，眼尾逐漸染上濕意，“我也不想請假……”

    “可是，可是我好累。”

    “我真的好累。”

    淩淵抬手捂住眼睛轉過身去，單薄的身子微微輕顫，哭音隱忍，脆弱的讓人心疼。

    於溫言深吸了一口氣，沉著臉下車，點了一支煙，頗為煩躁的抽著。

    是他錯估了淩淵的調節能力。

    以為他可以在短時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並且可以應付大考帶來的壓力……

    現在看來，他不僅沒有從悲痛中走出來，甚至深陷在夢魘，就像在急診室的那一晚，睡著了都在哭。

    說到底，還是他關心的太少了。

    於溫言幾口抽完了煙，深邃的眸子穿透夜色，顯的幽暗而深遠。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淩淵照顧好。]

    [關於那些心思，隻會在淩淵心真正有我的時候，我才會付諸行動。]

    [這是我答應過你的……]

    於溫言在心默默道，唇角扯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當初隻能看照片的約定，現在想來，並不是老淩多此一舉，他是真怕他看上他的寶貝兒子。

    可惜……

    就算隻是看了好多年的照片，他依舊還是……

    於溫言吹了會風，等身上的煙味散的差不多之後，回到了車上。

    他沒有再提淩淵請假的事。

    發動車子，朝著他在燕京的一處住處開去。

    “晚飯吃了嗎？”

    聽見於溫言問話，淩淵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目光一直看著窗外。

    被夜色籠罩的城市，到處都閃爍著霓虹，花紅柳綠的，車速稍快一些便看不清楚，像一副被潑了墨的油彩，所有顏色重合在一起，刺的他眼睛生疼。

    世界為什是彩色的？

    淩淵舔了舔唇角，腦袋偏向一側，靠著椅背，幾乎半個身子都背對著於溫言。

    “於叔叔……”

    “為什太陽的溫度，溫暖不了一具屍體？”

    母親去世的時候，他試過。

    那個男人去世的時候，他還想再試一次的，但是晚了……

    淩淵看著車窗上倒映的“於溫言”，炙熱的視線一點一點，細細描摹他的輪廓。

    或許還有機會。

    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因為救人死了，他遲早也會和他一樣。

    他們都會死……

    淩淵笑了，因為失眠熬的通紅的眼睛籠著陰翳的光澤。

    逃不掉的。

    他們都逃不掉！

    察覺到淩淵有些不對勁，於溫言將車停靠在路邊，熄了火，又把安全帶都解開了，握住副駕上少年的胳膊，強行將他摟進懷。

    “小淵，都過去了。”

    “沒事了……”

    “我會陪著你……”

    “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聽見男人的承諾，淩淵陰戾的眸子不禁掀起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