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獨坐案前,看著窗柩外的山海幽冥。
她輕輕撫摸著小腹,唇角噙著一絲笑意,而後嬌嗔說道:“你啊,跟你父君一樣,會折磨人。你們真的是上蒼賜予我最好的禮物。”
微風掀起白色紗幔,夜清雪如約出現,她朝洛川行了一禮。
洛川這才起了身,走至窗柩旁將那扇門再往外推了推,她說:“你在幽冥從未發現過對岸還有這樣一座宮殿吧。”
夜清雪斂眸回道:“既是帝君住所,我等自然無法窺見。”
“清雪,我喚你來,是有重要的事情。”
“可是為了帝君?”
洛川笑笑:“正是。”她牽過夜清雪的手,與自己緊緊相握,夜清雪清晰地感受到兩顆跳動的心源,神色一驚,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
夜清雪隱隱感覺到洛川所欲談之事,該是萬分艱難。
“我要去人間尋找拂寒,”洛川直言相告,眸光生輝,“神啟仁聖府,仙界梧台,全都再次浮現,皆是因為拂寒得來了還生機會。但我知道西梵神佛絕對不會輕易讓我找到他,我大抵要脫去神妖二力,以凡人之身才能尋到他。清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夜清雪抿了抿唇,她搖搖頭:“妖姬恕罪,清雪聽不懂。”
“你聽得懂,”洛川抓住她的手臂不容置辯,她說,“你於縹緲司執掌刑罰,見多了奇人異事,就連我師父都曾讚歎過你的能力。”
“我真的不知……”
夜清雪不願訴說,洛川便掀動紗裙徑直跪下。這一跪,就是那九重天至高的神怕是也無法承受,夜清雪著實被逼無奈,她趕緊抓住洛川:“妖姬不必如此,我說便是了。”
夜清雪助洛川脫去神妖二力入凡並不是難事,但洛川會為此失去記憶,忘記一切。
洛川搖搖頭,說道:“此法不妥,我不能忘記拂寒,我要生生世世記得他。”
夜清雪麵露難色,想要生生世世記得一人,豈非易事,西梵神佛怕也是知曉其中深意,方才給洛川設下阻礙。洛川捕捉到夜清雪的情緒,她說:“事已至此,我沒什不能承受的。清雪,你大可放心地說。”
“此法行不通的,”夜清雪緊蹙眉頭,她從未這般憂心過,“你懷有身孕,根本無法做到,洛川,還是放棄吧。”
“你不必擔心孩子,隻需要告訴我如何留存記憶行走人間。”
夜清雪知道就算自己不說,洛川一定也會想辦法從其他處獲知,其中危險不言而喻,她還是想幫上一幫,隻是不知道究竟是對還是錯。
“若你沒有身孕,隻需將自己的一魂羈押在幽冥,兩魄歸於西昆侖,然後從雪域之門進入凡間,便能帶著記憶不停地自我重生。”
“西昆侖的雪域之門,那是雪蓮仙上修行的地方。”
“正是,嚴格說起來那也是神啟的領域,”夜清雪頓頓,而後又說,“但眾人皆知雪蓮仙上曾和天後有過齬齟,逼得她終生不得踏出西昆侖,如今你的身份六界皆知,隻怕會為難你。”
“無妨。”
洛川鬆了口氣,她已經得知去人間的辦法,其他的都不會成為阻礙。
夜清雪不知道此舉能不能助洛川尋回拂寒,若不能尋回心愛之人,隻怕是生生世世都猶困囚籠。但她還是忍不住多說一句:“一魂二魄不能久離宿體,若尋不到帝君,還願你平安歸來。”
思玨知曉了洛川從百花仙宮帶走了鳳凰鳥一家,甚感奇怪。洛川也沒有想瞞他,將要去人間尋找拂寒的事情悉數告知。但獨獨沒有說身孕之事。
“人間偌大,你要如何找,又找到何時呢?”
“找到他為止。”
“洛川,雪蓮仙上是不會讓你進去的。”
“不管她同意與否,我都要打開雪域之門,若哪一日你尋得了雲嵐的消息,就會明白我此刻的心境。思玨,神坻既然能再現,拂寒就一定能回來。”
思玨飽受分離之苦,他自是能明白洛川的心。
若尋到雲嵐,隻怕自己傾盡所有也要帶他回家。
他再也沒有勸說洛川,而是向西昆侖發去一封玉昭。
洛川領著三隻大丹鳥前去了南海,鮫族王妃容玉早在第一時間便候在界口。
容玉與洛川一碰麵,便緊緊抱住她。
洛川餘光瞧見躲在礁石後方的知情,打趣說道:“你再不鬆開我,你那愛吃味的夫君便要朝我拔劍了。”
“不用管他,洛川,你真的要去西昆侖?”
洛川還未動身六界便皆知她要去人間尋人的事情。
她點點頭。
容玉細眉一蹙,神態柔美:“我能幫你做什呢?”
“我來找你確實有重要之事相托,”洛川指尖微蜷,內心深處的疼惜之情不斷翻湧,她眼底泛出微紅,如鯁在喉,“容玉,我想將此物交予你照拂。”
說罷,她伸出手來,一朵嬌豔的舍子花於靈氣中綻放。
容玉瞧出端倪後當即大驚,指著花說:“花中為何有孕珠!”
“這是我與拂寒的孩子。”
“你為何將他從體內拿出?”容玉說完便反應過來,洛川是要入凡尋人的,當即淚如泉湧,心疼至極,“洛川,拿出孕珠得多痛啊,你怎能如此……”
洛川這一生,痛的太多了。
她扯了扯唇角,淚水卻從臉頰滑落,舍子花飛向小丹鳥口中,它穩穩含住後便依偎在父母身側。
“容玉,鮫族能否看在拂寒的份上庇護這個孩子,若我二人都沒有歸來,你將孩子留在膝下,收為義子吧。”
容玉還是不忍,以袖拂淚。
“恐怕我不能看他出世了,這孩子,大抵福薄。”
“怎會呢?他的父君是東嶽帝君,是九重天唯一的真神,娘親更是六界至尊,無人可敵的妖姬,”容玉緊緊握住洛川的手,堅定說道,“你們一家定會團圓美滿,如意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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