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顏斐離開了紫金山頂,前去金陵皇宮覲見了老皇帝趙普瑞。
顏斐告知後者,“【長生丹】已然齊全,隻差最後一步。”
老皇帝趙普瑞當時仍是一身白衣鶴氅,靜坐參悟長生。
聽聞此消息之後,大喜,當即決定離開皇宮、移駕前往紫金山頂的國師觀,並居於觀中。
他要親眼看著【長生丹】的煉製完成,然後第一時間獲得長生。
凡塵俗世,於他已無意義。
……
乾元三**。
十二月初。
大乾聖皇帝趙普瑞退位。
監國太子趙靈睿登基,改年號為——“承業”。
承平大業。
新皇趙靈睿以此為年號,不知是寄希望自己能夠力挽狂瀾、轉危為安,重塑太平盛世。
還是暗諷乾元末年,聖皇荒廢朝廷、任用奸吏,致使天下大亂。
年號議定更改完畢。
趙靈睿又在短時間內做出了許多政治舉措。
對內。
在趙靈睿還未有登基、仍是太子之時,他便謹記前太子趙靈峰叮囑,深知大乾的心腹大患在於內部。
趙靈睿當時初掌監國太子之權,便已經開始整頓吏治,用盡各種毒辣手段,對貪官汙吏處以極刑,使得混沌多年的大乾恢複了一絲以往的清明。
如今趙靈睿新皇登基,趙普瑞完全放權,成為太上皇,更是秘密前往了紫金山國師觀居住。
趙靈睿大權在握,除去一邊應對叛軍危機之外,更是一邊對大乾內部徹底出手整治。
許多盤踞多年的王黨元老被徹底清算。
並有意提拔一些廉潔有為的官吏。
隻不過,此時此刻,並沒有多少官吏仍有心留在金陵。
新皇趙靈睿還曾與顧北橘私下交談之時,有意立其為丞相。
但是,卻被顧北橘婉拒了。
趙靈睿也便沒有強求。
隻是心中感歎,如今藩王叛軍日漸迫近,昔日人人羨慕覬覦的大乾丞相之位,如今竟然已是這般遭人嫌棄。
對外。
藩王亂軍迫在眉睫,趙靈睿一邊盡己所能的調集軍隊,一邊開始不斷拉攏鎮北王。
除去原本監國太子時期對於鎮北王的諸多承諾之外,如今趙靈睿登基,更是按照當初於金陵時對嚴無鷺的承諾,明令聖旨永不削藩,賜丹書鐵券。
並為鎮北王加九錫,冕十二旒,乘金車,駕九馬,出入用天子鑾儀。
鎮北王儼然已如皇帝一般無二。
……
鎮北軍南下勤王的速度並不算慢。
但很顯然……
藩王叛軍的速度要更快。
乾元三**十月下旬。
蕭天左兵敗身亡,藩王叛軍開始反攻。
乾元三**十一月初。
監國太子趙靈睿無軍可調,開始向鎮北王求援。
同時,藩王叛軍再一次攻入大乾境內。
乾元三**十一月末。
鎮北王於北地誓師,奉詔南下勤王。
乾元三**十二月初。
新皇登基。
同時,除州城破,藩王叛軍水陸齊進,直指金陵。
趙靈睿一邊調集援軍,一邊試圖暗中與南方藩王和談,但使者被斬、談判破裂。
承業元年。
正月初。
藩王叛軍已經兵臨金陵城下,包圍了金陵城,與城內守軍展開激烈的城池攻防戰。
金陵城,改號“承業”的第一年新春佳節,是在叛軍圍城中度過的。
與之同時,金陵與鎮北軍的聯係被藩王叛軍徹底切斷。
新皇趙靈睿,最後一次與鎮北軍聯係,後者東路先鋒大軍已至徐州一帶。
距離金陵,大致還有半月路程。
“堅持半月。”
趙靈睿身著明黃五爪金紋龍袍,戴著十二旒皇冠,於皇宮內大殿內來回走動。
他已經將金陵城內所有能用的六司力量、守備軍力量,都派遣去守城。
但是……
即便如此,他內心也還是不知道能否在叛軍兵鋒下守住半個月。
朝廷之內。
無數官吏人心惶惶。
早朝議政之時,城外攻城聲再起。
眾多朝臣瞬間麵色惶恐。
趙靈睿隻能勉力安撫,他正色道——
“當年,先皇奪嫡之戰,麵臨無數叛軍而死守皇城半月有餘,終是撐到了上柱國、前鎮北王嚴棟引軍解圍。”
“……今日此時此刻,恰如當年彼時彼刻。”
“……鎮北王的援軍已經到達徐州,而我們手中,還有整座金陵城,比之當年占優太多,又怎會守不了半月?”
趙靈睿說得義正辭嚴。
朝臣為之鼓舞。
而隻有顧北橘這樣擅於察言觀色的“老譽王心腹”,才看得見趙靈睿手中若有若無的小動作。
這是趙靈睿不自信的表現。
當趙靈睿做出這樣的微動作時,他所說的話語,便是連他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
顧北橘對於金陵城的未來深感悲觀。
但想來,好在,小妹早已經嫁給了北地葉長天去。
起碼,她會是安全的。
……
徐州。
葉長天的軍隊已經開拔向前。
鎮北王率領的主力隨後而至,進駐徐州。
徐州刺史、郡守等官吏紛紛出城十,列陣迎接,如迎聖駕。
鎮北王澹然接受。
等進入徐州後,東南督師淩誌派遣手下人傳來消息——
“淩督師多年來調查處理蓬來、江南事務,從中抽絲剝繭,發覺當年先王的身死,幕後主使除去有大乾身影之外,似乎還跟【聽雲閣】有關係。”
話語落下。
鎮北王當即眸色一變。
在聽完手下人匯報之後,鎮北王更是直接讓淩誌親自前來徐州麵談、伴隨王駕。
並同時命令大軍暫駐徐州,停止南下。
浩浩蕩蕩南下勤王的大軍,瞬間歸於寧靜。
……
承業元年。
正月中旬。
蜀地。
龍驤將軍李滅陵率領西路軍進入蜀地之後,一路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按照鎮北王密令,李滅陵從北地、河套等地,帶來了許多心腹官吏,接收了全部蜀地收複之地,並留下駐軍。
李滅陵所部龍驤軍攻勢迅猛,常常奇襲奪城,短短不到半月,便是攻克了漢國首府成都。
李滅陵本人更是親手斬下了鎮北王仇敵的漢王頭顱,讓人以錦盒裝上,星夜兼程,送至王駕。
漢軍再次成為亂軍流匪。
李滅陵留下副將領軍鎮壓,並接收整個蜀地。
他自己,則是率領龍驤軍主力,當即乘船沿江東進。
片刻都不耽擱。
李滅陵已經聽聞了金陵城被藩王聯軍圍困多時的消息。
他的內心十分急躁暴怒。
他的目光望向東方,猶如猛獸俯視獵物。
“金陵城,必須由我攻下!”
……
長江之上。
大乾水軍,早已經抽調了許多前去南方作戰。
但即便如此,李滅陵的麾下龍驤軍,雖然悍不畏死、勇猛異常,但卻也的確是不擅水戰。
麵對金陵城的水邊城牆以及剩餘水軍,恐怕會徒生變故。
為此,李滅陵專門率軍偏轉航向,前去了洞庭湖水係。
在那,李滅陵見到了一處額外壯觀的水寨。
大軍壓寨。
李滅陵孤身進入水寨之中,未帶一兵一卒,連一箱財寶也沒有。隻有一塊鎮北軍中“水師都督”的腰牌。
他見到了水賊魁首龍滔。
龍滔依舊是如當年一樣的貼頭短發、左耳上帶有一枚巨大金屬耳環,坐在水寨主座上,一腳放在麵前長桉。
瀟灑不羈。
他微微斜著眼看了堂下人一眼。
“我認識你。李滅陵。”
“龍滔。”
“……本將軍奉我家姐夫之令,前去攻取金陵,想要你麾下水賊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可聽聞,鎮北王是要南下勤王、助大乾平叛的。李滅陵,你這是在幹什?逼鎮北王造反嗎?”
“龍滔,你不必知道這多。你且隻說答應不答應。”
李滅陵的話語十分強勢。
周圍水賊早就多有不滿眼前這人,此刻更是紛紛持刀上前、凶神惡煞。
李滅陵不為所動,在他的眼,這的人跟死人的差別,隻不過是在自己一念之間。
龍滔端詳著李滅陵,舉手示意周圍小弟退下。
他起身,開口道——
“若真的是鎮北王的想法,我龍滔自當會全力以赴。”
“……但若不是,隻是你小子一意孤行,可就別扯上我龍滔了。”
李滅陵聞言,當即一笑,帶有戾氣。
他將手中“水師都督”的腰牌扔給龍滔。
龍滔一手於空中抓住。
“這是我家姐夫當年留給你的職位,進攻金陵,就是他的意思。若能攻下金陵,你便是首功。”
龍滔看見這鎮北軍腰牌,的確是當初在河東時,嚴無鷺招攬他時提出的“水師都督”一職。
鎮北軍以往是沒有水師的,“水師都督”隻能是由鎮北王指派。
“好!既然是鎮北王的意思,那我就跟你去金陵。”
龍滔接過腰牌,突然邪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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