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慎二人騰空而起,循著那股邪惡的靈魂氣息淩空飛去。
兩人很快就飛出了崴城的範圍,飛向了城外的廣袤村野。一個又一個村落從他們身下飛速掠過,終於:
“它就在前方十。”慎這次精確地提醒道。
“前方十...惡靈在那?”劫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流露出了一絲凝重。
“怎了,劫?”慎轉頭看向好友:“前方十之外,莫非是什重要之地?”
“嗯。”劫斟酌著回答:“那是楠木村,一個在過去很普通的村子。”
“但現在,它卻是艾歐尼亞分會在納沃利行省設置的,驗證農村集體企業可行性的第一批重要試點村之一。”
“農村集體企業試點?”慎微微一愣。
他知道這個所謂的農村集體企業是什。
準確地說,它應該叫集體企業化的農村。
或者直指本質,它就是集體所有製的村社,隻不過是在市場環境下以企業的邏輯經營而已。
這個概念,在如今的艾歐尼亞也不算陌生。
因為李維當初在戰前給艾歐尼亞的同誌打雞血的時候,他除了放了一通“均衡之下的全麵現代化”的空炮之外,還提出了一個“農村集體企業化”的美好設想。
而他之所以提出這個想法,倒也不是他準備跑步進入迦娜主乂。不然他也不會特別強調,這隻是市場經濟環境下的集體企業。
李維提出這個想法的原因很簡單,也十分有理有據。
因為在未來的符文之地,農業生產的集約化,一定是大勢所趨。
農業集約化便於統一管理,科學種植,連片經營,種植作物麵積大,從而提升農業生產效率、資源利用效率、資源配置效率,提高產品質量,保障食品安全,增加糧食產量。
與之相比,鬆散的小農則很難集中力量改造農業設施,集中資本來進口農機化肥。生產效率低下不說,麵對市場波動,自身的抗風險能力亦十分不足。
而隨著未來全世界連成一體、工業化在符文之地逐步推進,又一定會有大量的艾歐尼亞農民離開鄉村、移居海外,進入城市工作定居。
艾歐尼亞的農村勞動力將隨之大量減少,土地撂荒的現象亦將愈演愈烈。這又造成了土地資源的浪費。
而如果這些進城的艾歐尼亞農民不想將白白地讓土地拋荒,就又隻能將土地的使用權,租給家鄉的種糧大戶和農業公司。
結果還是變相地走向了農業集約化。
隻是種糧大戶看著他從小農手租來的東一塊西一塊的零碎土地,一定會非常頭疼——這種難以統一管理的碎地,又拖累了農業生產效率。
“所以李維會長才想著,不如從一開始就一步到位。”慎回憶起他一年多以前的見聞。
當時領風者正在艾歐尼亞轟轟烈烈地展開社會改造。
而李維希望在艾歐尼亞打土豪、分田地的同時,也嚐試著在部分地區不分田地,而是直接將土地的使用權收歸村社集體所有,以集體化企業的方式管理經營。
在這個模式下,村民的身份便不再是鬆散獨立的小農,而是一家集體農業公司的股東。
大家自願聯合、民主管理、風險共擔、利益共享,既實現了農業集約化,又保障了大家的個人利益,看上去兩全其美。
而集體企業的管理者,也都是村民自行推選出來的領風者。
有信仰保證企業管理者的純潔性,就不怕這集體企業辦著辦著就變了味道,以至於莫名其妙地出現巨額虧損,莫名其妙地破產出售,莫名其妙地變成公司管理者的家族私產。
“這想法很好,但...”今時今日,慎仍覺得李維當初的設想很好。
但第一步就出了問題。
因為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
領風者之前一直在打江山,而且是一路順風順水地走過來,途中幾乎沒遇到什大的挫折。
他們總是能以最完美、最皆大歡喜的方式,來獲得所有底層民眾的歡迎和支持。
再加上李維本人也傍著迦娜女神一路躺贏,自身沒有得到足夠鍛煉,身上小市民習氣不減,做事瞻前顧後,有心改革,又不敢麵對改革的副作用...
所以領風者此前的整體執政思路,就是盡可能地迎合民意,贏得盡可能多的群眾讚譽。
他們把自己當成了理想中完美的執政者,不忍心聽到一點不滿的聲音。
於是,領風者嚐試推行的農村集體企業,其第一條原則就是——
自願聯合。
可艾歐尼亞的農民們願意聯合?
當然不願意!
農民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地主。
現在“隔壁村”都在分田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地了。
憑啥他們不能擁有自己的地,反而還要將土地交給什“集體企業”統一管理?
這些剛從舊社會走出來、人均胎教肄業的艾歐尼亞農民,也理解不了什“公司”、“股東”、“股權”、“分紅”...
在艾歐尼亞人看來,領風者要他們建立的集體企業,就是壓在他們頭上的新地主老爺。
土地不直接握在自己手,他們就依舊還是佃農。
大家不願意聯合,而領風者既想讓他們聯合,又不願意打破自願聯合的規則。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
李維設想中的農村集體企業,最後一家都沒有落地。
領風者啥都沒有幹成不說,還鬧得群情激奮、民怨四起。
“這個方案,不是在一年前就已經被叫停了?”慎有些不解地看向劫:“現在怎又重新開始搞試點了?”
“這個...”劫表情無奈:“說來話長。”
慎這一年多來都忙著搞環境評測,自然不了解農村的情況。
當初實行的分田地政策,確實讓廣大的艾歐尼亞貧農一朝翻身,讓原先被迫為地主老爺工作的貧農們,都有了高度的生產積極性。
“可你知道嗎,慎?”劫問:“我們領風者協會在納沃利行省和巴魯鄂行省的糧食收購計劃,隻完成了不足七成。”
“今年從艾歐尼亞出口到海外的糧食,比前幾年諾克薩斯人的統計數據,竟然還少了一些。”
“現在市麵上的糧食價格,甚至比戰爭時期也相差無幾。”
“哎?”慎微微一愣。
他作為堂堂大師,當然不會自己買菜做飯。他還真沒注意到,今年這異常的糧食價格。
“這怎可能呢?”慎想不通。
戰爭已經結束,領風者又給廣大的艾歐尼亞農民分了田地。
今年艾歐尼亞也風調雨順,不僅沒遭什大災大難,還迎來了一片豐收。
遠離戰爭的平穩生產環境,分田帶來的生產積極性,天公作美送來的大豐收,這一套正麵buff疊起來...
“今年的糧食產量,不是應該比過去更多?”
怎還能讓糧食出口變少了,讓糧價漲上去了,讓領風者官方的糧食收購計劃都無法完成呢?
慎實在無法理解。
“因為農民們生活變好了。”劫給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桉。
“?”慎依舊不解。
這不是好事嗎?怎還能導致糧價上漲?
“對艾歐尼亞的農民來說,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以前他們在地主老爺和諾克薩斯侵略者的壓迫之下,每天隻能吃一些少得可憐的野菜粥和粗糧窩頭,隔幾月才能吃上一頓白米,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有一口葷腥。”
“他們就這樣極為勉強地維持著生命。而他們辛苦勞作產出的糧食,則都被地主和殖民者最大限度地掠奪而去,賣到市場上換成了他們的個人財富。”
“但現在,他們翻身了。”
“他們可以每天都吃白米精麵,可以拿出多餘的糧食養豬養雞,每個月都吃上肉了。”
以前的艾歐尼亞貧農,隻能吃上最低限度的生命維持餐。
但現在,他們吃得多了、吃得好了,也有能力囤積餘糧。
“這...”慎漸漸聽出了不對勁。
假設一個艾歐尼亞佃農,一年的產出是1000斤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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