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氾穿著繁複的衣袍赤腳走上摘星樓頂層圓台,這擺放著和上次雲昶占卜時相同的器具,莊嚴而肅穆。秋風吹得衣袍沙沙作響,發絲被吹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奪人心魄的眉眼。
隨著時間的推移,虞景氾身上和原來的荔浮相似的地方越來越少,尤其是眼睛和輪廓部分,越來越貼近虞景氾本人的樣子。
虞景氾眉頭微微皺起,荔擎已經把結果交到了他手上,他隻需要在眾人麵前解釋這次占卜的結果——仰天碑並無任何異樣,以堵住鏃羽悠悠眾口,但是他並不願意唱這出戲。
國師的占卜禮服通體呈白色,上有深淺重疊的花紋,仿佛某種禁錮神明的咒語。虞景氾抬手碰了碰領口,下一秒鮮血從他口中溢出,將領口的白色浸染成一片暗紅——
“噗——”
更多的鮮血從他嘴角流下,虞景氾毫不在意用袖子抬手抹了抹,連指縫也沾染上鮮血。他看著血一滴一滴砸在占卜器具上,將規整嚴謹的器具噴灑上不祥的暗紅色,終於把一片器具推到,任由身體順著桌案慢慢滑到地上,做足了被天神懲戒的模樣。
坐在會客廳的雲昶眉頭一直緊皺著,荔擎看著他的神情,湊過去在他耳畔低聲說:
“國師也該放手讓他一試,不然跟著國師大人這久豈不是白做了?”
雲昶一直掐算著時間,虞景氾在上去之前曾經和他通過氣,現在的戲該輪到他唱了。
他霍然起身,將身邊坐著的荔擎嚇了個機靈。
“國師大人這是做什?”
“三王子出事了!”
“什——?”
會客廳一片嘩然,幾位使者紛紛起身,
“國師大人此話當真?”
雲昶目光沉沉地將他們掃了一圈,有個膽小的使者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
鏃羽的臣民瞳孔多是深深淺淺的棕色或偏白色,而雲昶的瞳孔卻一片漆黑,沒什活氣,反而充滿了遠隔雲端的神性。在鏃羽,除了虞景氾,也沒有人再敢直視國師大人的眼睛,連荔擎也沒有這個勇氣。
“諸位不如繼續在這等吧。”
等什?
雲昶說完這句話快步離開,五位使者和荔擎麵麵相覷,不知道圓台發生了什。
雲昶不過瞬息就出現在了圓台,這被風吹著,比地上要冷許多。他看著半躺在地上的虞景氾,心髒一皺,密密麻麻地泛著疼。
“景氾?”
虞景氾還在昏迷,雲昶不再試圖叫醒他,將他打橫抱起快步去了後殿。
虞景氾嘴唇泛著青白色,發絲被風吹亂,有幾縷頭發胡亂地貼在臉上。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某種力量摧殘了精氣,現在隻剩下一顆空殼似的。
侍人送進一盆溫水,想幫三王子清洗臉上的血跡,卻被雲昶吩咐去將還等在會客廳的幾位使者和荔擎一同請過來。
衣襟上的血跡已經幹涸,呈現出幹巴巴的暗紅色,甚至還有頭發被血跡粘在臉側。雲昶掐著手心,克製住想給他清理的欲望,坐在床邊等著幾位“觀眾”。
“大人,大王和使者們到了。”
白衣侍人回來了,在距離床榻十步遠的地方揚聲回複雲昶。
雲昶還來不及說話,荔擎率先走過來,窗幔沒有拉,虞景氾灰敗的臉色直直刺進荔擎眼睛。
“兒……兒子——”
幾位使者見大王相當激動也紛紛上前,隻是國師大人坐在床邊,他們被擋住了部分視線。不過隻要能看見的,都看到了三王子衣襟、臉側都是血,連衣袖上還有幹涸的血跡。
這……這分明就是惹怒了天神!遭到了天神的懲罰!
“這……國師大人,三王子他……”
狼族符家的使者向來積極,他第一個開口。
“符使者想問什?”
“小使想問三王子……三王子是否還能醒過來……”
“三王子是否能醒過來,還要看天神的意思。”
“啊——這?”
“怎?三王子第一次獨子上圓台占卜就如此作結,本座不得不懷疑,大王這次占卜是不是為三王子做了充足的準備?還是因為國有謠言不去查證,反而命令三王子獨自一人破例與天神溝通?”
荔擎的臉色看上去比昏迷的虞景氾還差勁,似乎下一秒父子倆就會並排躺在床上接受醫者的醫治。
“大王病體初愈,還是回去等吧,”
雲昶閉了閉眼,似乎是十分痛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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