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身疲憊到來的男人進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注視黎敏枝,那雙與陳青勉截然相反的眸子落在她臉上,襲來一片風霜。
這樣的眼神黎敏枝見過不少,她側過頭,不再看與這對父子相關的任何事物。
“米主任。”男人笑著上前來跟米四白打招呼。
米四白急忙伸手過去,兩個人簡單地握了手後,他指著一旁的會客沙發開口說道:“你請坐。”
男人應聲坐下。
“是有什事情嗎?”他問,陳青勉在電話隻說要他來學校,說得火急火燎的,就是沒講是什事。
“哦,”米四白點了點頭,讓開個足夠的空間,“是這樣的……”
“最近呢,校有了些不好的傳聞,說你家孩子跟我們黎老師比較親密,我們這邊接到消息後就立刻把他們找過來了。”
比較親密。
這樣的用詞把這幾日傳得沸沸揚揚的緋聞修飾得書卷溫和。
男人的眉頭皺了皺,目光又朝那邊沉默的黎敏枝望去,他不是笨蛋,米四白話的潛台詞他聽得明明白白。
“然後,陳青勉告訴我,黎老師是他的姐姐,他們是姐弟……”
帶著幾分存疑的問詢,問題被拋給了男人。
男人麵色微沉,他看看陳青勉,又看看黎敏枝,最後不得已承認:“是,黎敏枝是我的女兒。”
也隻有在被特別提及的時候,男人才察覺到自己還有個女兒。
米四白張了張嘴,又說:“那他們……怎……”
一個姓陳,一個姓黎啊?
“我跟她媽早就離婚了,”男人打量著黎敏枝的後腦勺解釋,“她跟著她媽。”
所以,論撇關係,其實他的父親也不差到哪去。陳青勉在心底嗤笑。
“哦……那這講,”米四白還是找不到什合適的詞語形容自己現在這種淩亂的心情,“黎老師跟陳青勉,他倆是姐弟……”
他好像還是沒法相信,這樣的轉變比故事會還要波折。
“是。”男人給了米四白肯定的回答。
“那……”米四白艱難地轉過身去,他該怎開口?
可辦公室沉悶的氣氛需要有一個人消解,他硬著頭皮走回辦公桌,笑地說:“那這事就是個誤會……”
“誤會……”
“不好意思了,陳先生,還特地讓你跑一趟。”米四白搓著手跟那邊的男人歉意地說。
“沒關係。”男人冷淡淡地擺手。
米四白看著辦公桌對麵的兩人,語氣變得緩和了很多:“好吧,那這既然是個誤會,你們就回去吧,這事兒我會處理的。”
“嗯。”黎敏枝快速站起來,大步離開。
男人瞥見她的動作,緊跟上前。
“你等等。”男人在辦公室外的走廊不溫不火地叫住黎敏枝。
黎敏枝不耐煩地停下腳步,口吻帶著幾分不快地問:“有事?”
“你就是這樣的態度?”男人走過去,用一副嚴厲長輩的架勢睨著她。
黎敏枝咧嘴扯上個冷笑:“怎,這還不夠好?你的要求未免太高。”
對陳家人的討厭果然是刻在她骨子的,就算前幾天對陳青勉有過幾絲猶豫,但是現在,在麵對這個男人時,她所有的憐憫都深深地藏在心底。
男人輕哼,望向她的眼神多了些不快,他從來就討厭她,性格稀奇古怪的,連對人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我警告你,”男人說得很快,足夠見得他對與黎敏枝對話這回事不太愉快,“離青勉遠一點。”
雖然他並不清楚事情的細枝末節,但在米四白的隻言片語他能推出一些,並且他對細節沒興趣。
因為這件事有黎敏枝的參與,那完全能定性為惡劣。
比較親密。
這種用詞真是叫人貽笑大方。
“再不濟他也算是你弟弟,你還要不要臉了?”男人板著臉,語氣不善地教訓著,“你媽就是這教你的?”
“別提我媽,”黎敏枝扭過頭去瞪著他,大聲地斥,“你沒資格提她!”
男人神色凝重,目光有了幾分威懾,他的脾氣不算好,若是往常估計都要上手了,可是他把這股衝動強忍了下來。
他知道。
黎岑去年病逝的事。
為此,他有過一陣短暫的黯然,畢竟他們曾經的感情還算不錯,這個女人什都好,唯一的敗筆就是黎敏枝。
盡管她名義上還算是他的女兒,但他們之間的交往談話永遠在水深火熱中。
她簡直是個怪胎,不像黎岑也不像他。
看在她剛過世的母親份上,他不跟她計較。
“還有,我媽怎教我那是我媽的事,”黎敏枝眼角餘光皆是對他的蔑視,“至於你,還是管好你兒子吧。”
“就算這是事實,那他也是自願的。”
不等他的回答,黎敏枝就直接走了。
拔腿的同時,陳青勉正從辦公室出來,黎敏枝不確定他有沒有聽見她講的話,心髒有閃過一點遲疑,但隻有一秒。
爛脾氣!
男人從衣兜摸出一根煙咬在嘴邊,還未點火,身後就傳來陳青勉試探地叫喊。
“爸……”
“嗯。”男人沒看他,舉起火機把煙點燃。
“跟我過來。”吐出一口煙霧後,男人對他說。
跟米四白打了聲招呼,父子倆就下了樓。此時還在上課,到處都是安安靜靜的,兩人走到樓底,就著塊空地停下。
“你跟她很熟?”男人問,他側身對著他,視線直視的是校園的另一端。
“你說,黎老師?”陳青勉得稍微仰頭才看得見父親的臉,他冷淡如冰,輪廓在迷蒙的霧氣仍顯鋒利。
男人往陳青勉那邊看去,語氣沒有明顯的變化:“嗯。”
對於父親,陳青勉還有一些與生俱來的畏懼,他垂下眸光,小聲回答道:“也不是很熟……”
每次都是他單方麵的一廂情願。
如果有可能,她肯定巴不得他永遠別出現。
“也不是很熟什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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