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朝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臉上更是毫無神采。

    他的心，空落落的,??像千刀萬剮一樣疼，疼到恨不得整個剖出來，扔進江水。

    沈柔死了。

    不是陸黎逼死她的。

    是他。

    是他的愚蠢、狂妄、傲慢，逼死了他心愛的姑娘。

    他瞞著她,??讓她心灰意冷，失去了活著的想法,??存了死誌。

    他騙了她,??讓她跟著沈元謙跑出來，落入洛神的圈套。

    他與虎謀皮，跟洛神爭鬥,??逼得洛神狗急跳牆,??牽連了她。

    全都是他的錯。

    全都怨他。

    他該陪著沈柔一同去死。

    衛景朝,??你剛才為什沒有淹死在水！

    衛景朝恨透了自己的清醒。

    若他愚笨些,??便可以自欺欺人，期盼著沈柔尚在人世，期盼著她還能回來。

    可是怎可能呢？

    曲江池的水連接著龍首渠,??水流洶湧澎湃，便是條魚兒掉下去,??也能被衝去下遊。

    何況是個柔弱的姑娘？

    衛景朝沉沉望著馬車頂。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終於有了意識，啞聲問:“沈柔為什會跑到這？”

    陸黎閉了閉眼,??心底亦難受的厲害,??慢慢道:“今天我找到沈姑娘時,??有一隊人馬正在追殺她和沈世子,??沈世子為了引開追兵，將她一個人放在了江畔。”

    “她見到我後，求我救沈世子，我派了一隊人去支援，結果還沒趕到時，就見沈世子為了躲避那幫人，跳入江中。沈姑娘聽到後，爬上江堤說是祭奠兄長，就不肯下來了。”

    衛景朝怔怔聽著，眼睛空空的，沒有情緒。

    他這樣聰明，洞悉人性，幾乎是一瞬間就能想明白沈柔的心思。

    失而複得的兄長又沒了。

    心愛的人正和其他與人成婚，徹徹底底騙了她。

    她一無所有，便沒有活著的欲望。

    所以，最後她隻說，要他照顧好母親。

    她在人間最後的牽掛，就是遠在涼州城的沈夫人。但沈夫人過的很好，不用她過多操心。

    衛景朝的眼淚，緩緩從眼角跌落。

    沈柔，沈柔。

    江水這樣冷，你怎忍心？

    陸黎沉默不語。

    伴在衛景朝身邊多年，第一次見他落淚，陸黎的心，也有些難受。

    陸黎無聲歎息，半晌道:“侯爺，我會派人繼續找，您先回府吧。”

    他望著衛景朝的眼睛，輕聲道:“萬一沈姑娘還活著，您要好好的，才能找到她。”

    衛景朝怔然片刻，點了點頭。

    陸黎連忙囑咐車夫和侍衛，務必將他送回院中。

    馬車簾子被放下，疾馳離去。

    陸黎望著月下的車身，揉了揉額角，望向煙波浩渺的曲江池。

    大海撈針，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