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類別:網遊動漫 作者:趙閔懷 本章:第16章 第16章

    眾人在一片海峽淺水區穩住了船隊,奴隸們在看管的監視下列隊下船,數月的海航讓他們腳步虛浮,下了岸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像喝多了酒,歪歪扭扭的走路,有些體製弱的,便伏在崖邊吐了個天昏地岸。

    這片懸崖並不很高,但也幾乎與船齊平。崖壁因一直受海水侵蝕,並無寸草生長,千百萬年崖壁上所有土壤皆已經被衝刷幹淨,隻餘下漆黑的石壁來,岸上土壤也並不十分優渥,沿著海岸邊土地受鹽堿浸泡,早已不適合種植,目之所及全是紅色的灘塗植物。

    奴隸們即便腳步虛浮,也被鞭笞著紮營,女孩子們被分成小隊,往深處的樹林中尋找可食用的補給,男人們則帶上木桶,按照徐福的指揮去尋找一處足夠的淡水,主帳像一個小的灰撲撲的城堡率先被支起來,得金和柳在為天皇布置起居,大量文獻,器具被從船上搬下,嫋嫋的炊煙從營地升起,他們即將在這開始一個新紀元。

    傍晚時四散的奴隸都漸漸回營,他們收獲並不豐富,還好確實找到了可用的淡水,並一些瘦弱的獵物。因為土地的原因,他們認識的野菜並不多,不敢貿然食用,隻采摘回來一些,交給徐福等熟悉大海的人去分辨了才下了鍋。

    船上飄晃的這幾個月,奴隸們無法生火,吃的真真是豬狗不如,眼下圍著一鍋鍋煮沸的野菜湯饞涎欲滴,當第一口熱食下肚時,隻覺得渾身舒爽,再也不想回道那個陰暗潮濕的船底去了。待到夜幕降臨,這些疲憊的靈魂得以接觸到一方安穩的土地,蜷曲的四肢得以舒展,經崩的神經也得以放鬆,這數千個年輕的軀體在聲聲溫柔的浪濤中沉沉睡去。

    皓白的銀月下,柳孤身一人坐在崖邊,他雙腿懸空,未著鞋襪,感受著自崖下散發的點點冰冷的海水,望著不遠處停泊的船隊,船上還有些疲憊的奴隸在做灑掃,他們將有一段時間不會再用上這些巨大的木船,如果真的按照天皇的暢想,他們大多數人可能有生之年也不能再用這船回到遙遠大陸的故鄉,他們要在這生根發芽,長出自己的樹林來。

    但是柳還是不甘心,上岸時目腳下踩的土地貧瘠荒涼,他並非第一次來這個島嶼,也知道往東深處還有勉強算是肥沃一些的平原,但是他看向那個巍然聳立在東麵的火山,隻覺得那火山像是個不定時的炸藥一樣,隨時就能將這些漂泊的浪子掩埋在這泱泱大海之中

    。別人都已酣睡,他卻如坐針氈,半夜起來盯著那些空了的大船目光灼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

    “天皇不會讓你回去的。”目也不知道什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後,他像柳肚子的蛔蟲一般,看出了柳的心事。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無法不去想念我的家鄉。”

    柳歎了口氣幾乎無力的呢喃,他攤開雙臂,就這樣張著四肢癱倒在這清冷的月光下。

    目也在他身旁也學他的樣子,大大咧咧的躺下,他好奇的歪過頭,像個沒滿月的小獸似的,用黑黝黝的眼睛看向旁邊的柳。

    “你家,還有家人在?”

    “並無。”柳搖搖頭,“但我,還是記得被師父,,被天皇收為徒弟之前的事,我記得我的爹娘,記得我們一起種田,狩獵,補屋,記得春日的野花,夏日的蟲鳴,秋日璀璨的銀杏,冬日的皚皚白雪,綿延不絕的青山,川流不息的河流,我記得……太多了,也許注定碌碌無為,但是能行仰青山間,暢遊四海內,就是我想安度此生的方式了。”

    柳雙手撐地,微微坐起,他似乎很傷心,但是也不準備做無用的掙紮,他低頭看向睡在一旁好看的少年,抬手點了點他的額頭“目也,我相信你,這些話隻在你我二人之間說即可。”

    目也被點的輕輕顫抖一下,他還是躺著,大開的四肢像是沒有了筋骨鏈接,軟綿綿的半陷在稀疏的紅色草地,他顫抖眼睫,充滿異域風情的雙眼默默轉了一轉,帶著異域刺青圖文的勁瘦手臂忽然抬起,抓住柳想要起身的手臂,柳被他抓的一愣,他見平日不多話的,幾乎是有些陰沉的少年突然間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在他脖頸處低低說了句。

    “有人在偷聽,別亂動。”

    兩個人上下相疊,假裝貼合的親密無間,這個少年穿著的是船上奴隸們一樣的短打,麵頰脖頸手臂在他身上隔著長衫也散發著灼熱的火氣,少年將臉埋在他的脖頸間,毛茸茸的睫毛在他脖子最脆弱的地方輕輕劃過。

    “裝一下吧,演給他們看。”

    目也將礙事的長辮子甩到身後,低聲說。

    “應該你壓住我,那人還看著呢。”他有些狡黠的笑一下,柳下意識的聽他的話,反手騰身使兩人上下顛倒,寬大的一衣袍把兩個人偽裝起來。

    他注意到不遠處的灌木叢一處漏出來的長袍衣角,是得金。不知道他聽去了多少,在天皇準備一展宏圖之時如果自己打了退堂鼓動搖了人心,那必死無疑。

    柳即刻明白了目也的意思,用寬大的衣袖擋住目也的側臉。得金見他們似是“真的”在此處苟且,隻覺得晦氣,便偷偷的回了帳篷,柳透過衣袖間見他走遠,重又翻身癱倒在地,鬆了一口氣。

    “哈哈,那個白癡。”目也嗤笑了一句,柳聽他大大咧咧的嘲笑,不覺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柳,帶我們回去吧,我也不喜歡這。”玩鬧過後的目也突然正色道。

    “你說什?帶你們?”柳陡然清醒。

    “對,柳,我和我的族人,我們其實早就計劃要搶船回大陸上去了,但是我們上岸之後被打散了,而且夜也被人看守,無法再上船去,之後你能有機會找到理由讓徐福答應我們再上船。”目也說出了自己的秘密,他也不再稱呼徐福為天皇。

    今晚的月光冷冷照在他的側臉上,少年原本柔和的臉頰一半在月光中,一般在陰影,突然有些凝重。

    目也起身跪在柳的身旁,“柳,你也想回家,我們聯合起來,偷一艘船應該不是難事。”

    目也似是好不容易抓住一根稻草,他看著柳的眼神滿是堅毅,絲毫沒有剛剛假意孟浪調笑的漂亮男孩的影子,柳皺起眉來。

    “船好弄,但是糧草食水,都是很大的問題,如今所有的糧草都在得金處,他將剩餘的糧草都已經卸下了船,我們即使成功偷了一艘大船,也跑不了多遠,就會被餓死,渴死。”

    目也見柳真的有回鄉之心,放下心來,他跟隨柳已有大半年,一直在偷偷觀察他,他們屬於不同的階級,但是當他們擁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時,柳比起其他所有看管他們的官員都更適合配合他們奪船的計劃。

    他們中多數的女孩子已經被送到了主帳篷,這些女孩豆蔻年華,卻要被所謂的天皇拿來當作物品賜給新王朝的官員,徐福本人早已經規劃好此行的進程,他將最年輕美麗的女孩子們收為後宮,預備在日後征服這片島國時還可將她們當作籌碼賜給願意歸順的土著。奴隸之間傳說這些土著族群尚有大量未開化之人,嫁過去就等於直接葬送了一生,若不是被別人把自己後半生安排的如此不堪,他們也不會冒著被投海的風險尋找一個願意幫助他們回家的人。

    “柳,我們十幾人,這半年來小心翼翼才重新聯係上的,都是我們的族內人,絕對可以信任,我把命交給你,把我們族人的命運都交給你,求求你,幫幫我們。”

    目也以頭觸地,額頭在這薄薄的土層上很快被磕破,柳急忙阻止他。

    “我答應你們,但是讓我想想辦法。”

    他看著目也突然亮起的雙眸,以及額頭磕出的血痕,像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溫柔的撫過目也的頭頂。

    “我答應你。”

    他堅定了自己的語氣,鄭重說道。遠處海浪中,一群碩大光滑的海豚在此時躍出水麵,濺起大片月光。

    第二日,聽天皇命令,所有奴隸不再稱呼奴隸,都是他的臣民,是他的將士,所有的看管或是門徒都為將軍,原本聽始皇令前來督導他的幾名官員從今往後都是他的親兄弟,他們都摒棄以往所有,甚至姓名,稱為一家人,待休整好之後,他們將往東麵平原去開拓封土,凡在開拓封土有功的,不論是兵是將,都將擁有自己的領地,取代現有的土著家族,搖身一變成為食百戶的貴族。

    按照徐福的計劃,他的將軍們並不先以武力奪封地,他們采取懷柔政策,帶領部分兵力由西往東勘查地形,此間都稱徐福為太陽神之子,利用他們帶來的較為先進的醫療和神話故事蠱惑較為零散的部落,強化他的神權之後,這些土著不戰亦可歸順。

    很快,柳等的時機到來了。

    整個東征大軍在行至一條無名河流時,遇上了一個大型部落,光靠感化是行不通了,他們三千人雖然人數眾多,但武器隻有當時誆騙始皇用來打人魚的強弩,這些強弩原本就是適用於遠攻,並非近戰的兵器,當地土著部落在發展過程中製造存留了大量的石器,甚至部分鐵器,徐福一行人並非土著,大秦對於鐵器管理甚是嚴格,幾乎都是國有製。

    在這個島上必須要先擁有自己的鐵礦才能繼續東征了,於是善於勘探記錄地理的柳便成為了首選,柳堂而皇之的選出了自己的隊伍,像當年徐福東渡一樣,他們擁有了一艘大船並少量淡水及幹糧,就這明晃晃的開始了回故土的旅程。

    船上有近百人,除了柳之外,另有兩名“將軍”和數名已經身心歸順天皇的“忠臣”,但是大船在往北行駛近一日時,按照柳和目也的規劃,即刻調整方向,筆直的往西方行進,目也早已動員了所有船上的奴隸,乘著月黑風高是夜便將所有“將軍”一網打盡關進了以往關奴隸的船底。

    從這夜起,船上沒有奴隸,沒有所謂的臣民軍將,這些十幾歲的少年獲得了從未有過的自由,他們在甲板上歡呼雀躍,整夜笙歌,不顧柳的阻攔分食了將軍們的好米好麵,等朝陽升起時,他們原本就微薄的存糧已經不足夠支持一趟遠行了。

    “目也!你快去約束一下他們,我們出發時師父就防著我們的,淡水及糧草遠遠不足,這下子別說回家了,我們很難活著看到海岸線!”

    柳著急萬分,他雖然還著官袍,但已經不是所謂的將軍了,少年們念在他的幫助,並沒有將他捆起來,但是並不代表會聽從於他。這些少年受了太多苦,猛然嚐到自由滋味,根本沒人能約束的了他們,這也是柳和目也始料未及的。

    “我勸過了,但是他們不聽。”

    目也也十分苦惱,兩人站在甲板最高處看著一群少年嬉笑歡呼的從船底牽出一名平日最是惡劣的“將軍”,這將軍吃的肥頭大耳,長相極醜,常年航船他也是曬的烏黑,此時被一群前日還任打任罵的小孩用牽豬狗一樣的方式拖拽到甲板上已是十分惱怒,他四顧著嚎叫,驅趕捉弄他的少年們,但是少年們還是七手八腳將他脫了個精光。

    這之中有個斷了一臂的少年,在自由的第一晚便奪了這將軍的佩刀,整個船上隻有三四把待刃的近戰武器,都是幾個官員所屬,這少年單手去了刀鞘十分興奮的叫了一句。

    “都給我讓開!”

    還沒等人群撤完,一刀斬了這將軍的右手,他單手力量不穩,那將軍右手臂傷口見骨卻並未全然掉落,柳大驚失色,想要上去阻攔卻被目也一把塞回了船艙。

    “柳,別出來!他們殺紅了眼,我也保不住你!”

    門內的柳眼前還晃著那駭人的場景,耳邊那將軍哀嚎不止,聽的人毛骨悚然,他聽見目也大聲喝止他們,卻被又一名少年譏笑回去,那少年笑道。

    “目也!你相好說我們浪費糧食,不準我們大肆吃喝呢,我們這不是隻能殺個年豬開開葷嗎!快,用桶接住,這血可不能浪費,喂給艙底的那幾頭豬還能省好幾天的糧食呢!”

    目也大驚,這些少年竟是準備將這數名活人當成了儲備糧,他驚懼之中到退一步,又有一執刀少年大喝一聲,將那哀嚎的將軍戳了個對穿,肥厚的脂肪並著內藏流了一地,少年們用桶接了,就地將這人直接剖分。

    船底待宰的幾個將軍瑟瑟發抖,有聽著聲音已經忍受不住的,直接吐了起來,甲板上少年們割肉,剔骨,笑笑鬧鬧,竟似過年一般。在他們沒注意的另一個側,一直悄悄觀看的櫻檸三人,這時候也不免感歎唏噓。

    “不知道柳有沒有後悔救了他們。”櫻檸淡淡道。

    一旁的李蕊蕊因為沒有軀體,即使產生了嘔吐反應,但是因為沒有實體隻能幹嘔,但是這樣好像殺雞一樣的場景讓她精神巨震,她嚇壞了,更可怕的是站在她身邊的兩人還是一副看電視一樣的冷漠態度,她一時間覺得天地之間隻有自己,生邊周圍皆是豺狼虎豹,她像被丟進深海的小綿羊一樣,在強大的恐懼中幾乎窒息。

    “啪!”老二打了個響指,許是看出李蕊蕊魂體不穩,他們眼前的畫麵又變了。

    剛剛還像過年一樣熱鬧的大船現下在無風的海麵上緩緩飄動,烈日下的大船安安靜靜,甲板上看不到一個人。

    船倉,那些少年七七八八的躺在地上,所有人都已是意識模糊,勉強維持呼吸,他們並不消瘦,看來那幾個儲備糧確實發揮了作用,但是幹裂的嘴唇卻道出了原因,船上糧食還有,淡水確是沒有了。

    柳已經兩天沒喝水了,尿液,汗液都不曾再有一滴,原本海上應多風雨,但不知是何原因,他們一行竟然數日未獲一場雨,淡水的補給今日已經見底,他勉強扶著牆壁站立,避免缺水給他帶來的眩暈,在船艙中摸索到幾支碎線香來。

    顫顫巍巍的將線香點燃,撞開艙門來到被曝曬的甲板上,甲板上四處擺放著空的容器,是幾天之前就擺上的,一船人就等著老天爺降一場及時雨,他五體投地,麵朝下伸長雙臂將線香指向天空。

    “老天爺!求求你降一場雨吧!求求你!”

    等他大聲喊出這一句話便再也沒有了力氣,眼前甲板船艙都在天翻地覆的旋轉,手的線香再也拿不住,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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