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部的老師實際上是很不好做的。

    至少姍姍老師就這認為。

    她作為一個南方來的嬌小妹陀，剛畢業的第一份麵試成功讓她被一個教育集團錄取，然後作為新職員入集團的默認規矩，被調度到一個北方的小鎮上做一學年的實驗班主任。作為“集團”的一員，她的教科書，大綱，全部由集團提供，甚至教學進度和管理方式也必須由集團遠程會議備課一起，在全國很多不太發達的城鎮實行。

    她作為初出茅廬的大學畢業生，在工作的第一年就要擔任一個班級的班主任，還要在出了學習時間之外的大量課餘時間收集學生的心理狀態，家庭環境，還有課後學習的時間等各個數據，這意味著她在上半學期就要做好全班每一位同學的家訪，還好她還是個未婚的沒有家庭且體力也算充足的年輕教師，不過連續家訪了十幾天之後，自己在這個小鎮新交的帥氣男友也已經有些不開心了，這讓她有點被動的疲憊。

    按照成績排名，今天她要去天天鬧緋聞的“班草”家去，根據學籍資料上寫的，他的父母好像還是地方的高層幹部，不過在教育大於一切的現代，什大老板，幹部都得老老實實接受老師的教育和關心，所以她特意在下班後換上了最端莊的職業短裙，梳理好新燙的大波浪，騎著電瓶車來到了這個小區的門口，然後尷尬的被年輕的保安攔住。

    “抱歉女士，請您登記一下，並告知門牌號，我們門崗跟家主確定下才能讓您進去。”

    姍姍第一次在這個小鎮被一個小區的門衛給攔下，她無奈的合作，按照自己工作簿上的記錄在門崗處的小本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電話。一旁的保安似乎是軍人出身，行動之間帶著自然的嚴肅和穩重。

    “您好，這是門崗，請問您今天是否有訪客？”

    姍姍就這尷尬的等他和學生家長請示，明明約好了的見麵，卻在等候的時候覺得有些不確定起來，甚至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個上門推銷的社會人員，在心默默安撫了自己幾次後，門崗也終於放行，並熱心的替她指了正確的方向。

    駕駛自己新買的小電動穿過無人的通幽曲徑，果然在門崗指的方向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自己的學生已經站在門口等她了。姍姍將自己粉色的電動車停靠在路邊，這棟別墅在這條小路的最深處，這應該是別墅的後門，她看見半地下的車庫門敞開著，麵停放了一黑一白兩台轎車，車庫前後都有卷簾門，往北麵的卷簾門連接了一片小院子，院子什也沒有種，隻做了地麵的硬化和一個高大的籃球架，籃球架旁邊就是別墅後門的幾步階梯，這樣的建築一樓不會太潮濕，車庫也能見到陽光，自己的學生懷正抱著個籃球，原本白皙的皮膚被傍晚的陽光曬的通紅，對方過於高大的身形叫她作為老師的壓迫感有些被削弱，姍姍再次在心底給自己打氣。

    “老師您來啦，不好意思，我玩球搞得自己挺髒的，您先進來吧，我爸媽都在家。”

    “好的，沒關係的。”

    隨著呂維的帶路上到一樓的客廳，呂父呂母已經在客廳等著了，姍姍看著穿著居家服的夫妻倆，呂父年近四十，看客廳玄關的照片，他還是足球愛好者，他頭上已經有些許白發，但是隻看臉卻還是年輕模樣。雖然他此時並沒有擺出官員的架子，身上穿的也是普通柔軟的居家服，但是他大方的接待還是與其他學生家長比較緊張的反應有很大區別。

    “王老師，快坐，老師喝水還是喝茶？”呂父長長的臂膀一揮，熱情的給姍姍老師指定了座位，

    “小維，你快去洗個澡，我跟你們老師好好聊聊。”

    呂母推著小兒子的後背將他攆到二樓去洗澡。她也三十幾歲了且並不是家庭主婦，而是當地環保局的局長，此時她穿了件肉色的貼身連衣裙，這種肉色連衣裙沒有一定身材是不敢穿的，明顯呂母是一點小肚腩都沒有的苗條體型，她保養的很好的麵龐上也幾乎看不到細紋，露出領口的細長脖頸白皙光滑，墜了一塊圓潤的玉，玉色潔白但卻不如後麵的肌膚那樣有血氣。看著她姣好的皮膚，姍姍突然明白呂維的好皮膚隨了誰，她再看看呂父一人坐在沙發正位上，揮手叫茶時橫掃一個座位的長臂，還有左右都沒人想坐的霸道勁兒，也明白了呂維的大個子是隨了他父親。

    “姍姍老師，我們小維在學校還跟得上呀？”

    呂母坐在姍姍老師最近的沙發上，她把長發變成了一個簡約的發髻低低的用一根金屬的發簪固定住，臉側的碎發也燙了自然的蜷曲，手上白白淨淨，沒有什裝飾，指甲也沒有塗色，隻短短留了一些修成好看的月牙形，手腕也極其纖細，隻帶了一個細鏈子的小表盤的女士手表。她說話時總是微微翹起唇角，唇上塗了自然的朱砂色，顯得氣色極好，整個人透露出一種很高級的精致感。

    “跟得上的，是這樣，因為我們學校是實驗學校，咱們這一屆的孩子們趕上了好時候，最新的實驗性教科書實際上比以往的教科書內容先進很多，學校的課程安排也是空前的豐富，穀校長也是特意返聘回來的，大多數學生都很有希望直升到我們集團的高中去，目前來看，呂維的成績在我們班級排前十名，本著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指導方針，您家孩子也在體育方麵表現特別突出，這次的家訪，主要看看學生生活方麵有沒有一些需要我們老師們協助的地方，比如青春期逆反，校外的打架鬥毆，還有早戀，如果在日常生活中有不太尋常的地方，都可以互相交流。”

    姍姍老師翻開入學測試的成績排名遞給了呂母，她沒注意到在說道“打架鬥毆”時呂維的父母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

    呂母結果成績排名細細看起來，呂父卻並不在意，他熱情的招待姍姍老師。

    “老師，多吃點水果，喝茶喝茶，。”

    姍姍老師有些尷尬的取了些剝好切成小瓣的橙子吃了，眼光餘處突然掃見呂維換了一身短袖的運動服，穿了雙時髦的跑鞋準備出門去。

    “嗯？呂維你要出門去嗎？”

    她下意識的問了句，但見那“呂維”也疑惑的轉過身來，洗了個澡的功夫，眼前這個“呂維”卻好像是變了個人，他轉過身來看著姍姍老師的眼神十分沉穩，絲毫不見平日的羞赧，他目光似大海一般深沉，甚至比他做官的父親還要有些威嚴和魄力，姍姍老師也不解怎呂維洗了個澡就變了神色，待看到他肌肉上淡淡的小麥色並不似剛剛打球時白皙的皮膚時，這才反應過來：一個人是不會那短短時間就能曬成這樣的。

    那這個竟然是呂維的雙胞胎兄弟嗎？這也太像了！

    姍姍老師眼看著“呂維”拿著要出門去的鑰匙轉身朝她走來，走至她麵前一米左右時，同在變聲期的低沉嗓音低低響起。

    “老師好，我是呂維的哥哥，我叫呂郜林。”

    他嗓音極低，十分有磁性，姍姍老師抬著頭仰看著這個大個子的男孩，看他曬黑的皮膚下麵包裹的極好看的肌肉，運動短褲下露出也被曬黑的結實的小腿，口袋裝著現下鎮子上的孩子們根本沒見過的ipod，上麵插了根加長的白色有線耳機，耳機線因為怕礙事被他從小腹衣擺處塞進懷，又從領口處漏出來掛在短袖領口上，將本來就非常節省布料的運動衫領口扯成微微的v字型，露出一些胸口來。

    呂父從沙發上站起，父子倆人身形幾乎一樣，甚至呂父還要高一些，這說明他的孩子還有個子能長，姍姍老師看著眼神沉穩到冷漠的呂郜林，隻覺得老天真是不公平，他的家庭生活已經十分優渥，卻在這還有些封建的小鎮得了雙胞胎兒子，還長的這樣好看就不說了，但是自己知道的呂維就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而大多數本土的學生們在這樣的家庭環境對比下簡直還像是活在清朝末期。

    “咳咳，不好意思，你們實在很像，看樣子家訪還是有收獲的，我以前都不知道原來呂維是雙胞胎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掩住部分麵頰，生怕自己臉紅了叫人看出來笑話。

    “哈哈哈。”

    呂父大力的拍著自己兒子的肩膀，也就是呂維兄弟這樣的身板才能在他的大手下穩穩的站住。

    “大家都分不清我兩個兒子，但是他倆實際上好分的很，這個是老大，小時候可愛的很呢，不知怎了，這兩年不愛說話了。小維比他也就晚二十分鍾，小時候皮猴子一樣，現在卻變得憨憨的，這真是做父母的也想不到啊哈哈哈。“

    他似乎十分喜愛兩個兒子，手還在摩挲大兒子的肩膀。

    “是這樣啊，。”姍姍老師隻能尷尬的賠笑，被老爸環住肩膀的呂郜林站了一會兒，跟老師也打了個招呼，還是獨自出門了。

    “他去跑步的，這孩子，隨我，哈哈，愛運動。”呂父滿意的看兒子出門的背影，眉眼舒展十分滿足的喝了口熱茶。

    “姍姍老師，我們小維……嗯……我們小維和同學的關係好不好呀？”

    一旁看完了成績單的呂母突然問了一句。呂父見她問了這樣一句，喝茶的動作微微停頓，但隨即又像沒聽到似的繼續品茶，仿佛這茶摻了勾人的蜜，叫他不想抬不起頭來。

    “和同學的關係？呂維同學很受女同學的歡迎呢，不過學校並不允許學生早戀，孩子們也都知道，所以並沒有什不平常的地方。”

    “我是說，他和男生們的關係呢？”呂母仍舊是笑意盈盈，雙手疊放在腿上，十分端莊優雅的偏坐著。

    “和男生的關係？很少有家長關心這方麵的問題呢，您家果然對孩子的教育關心的十分全麵呢，男生們這個年紀，總是要打打鬧鬧的，但是小維和其他男同學關係也挺好的，我們學校準備組織校籃球隊，足球隊，可能到時候小維還比較搶手呢。”

    姍姍老師並不知道呂母問這個問題的真實目的，她實際上並不太清楚呂維與男生們的關係如何，一是開學時間並不久，二是班級同學們的關係並不是她能透徹的了解的，所以隻好偏開話題。

    呂父呂母在官場上時間不短，這樣子插科打諢的事情看的多了，也明白問不出什，便隨著姍姍老師的話題轉了方向。

    家訪結束後姍姍老師拒絕了呂母熱情的晚飯，騎著粉色的小電驢出小區時，看著已經淡淡亮起的昏黃路燈微微鬆了口氣，然後愉快的吹著有些涼意的晚風回家了，看著路上行色匆匆的歸家人們，他們穿著洗舊了的普通布衣，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也許貧窮也許富裕，但是都日子都是一樣的過的，廣廈千間，夜眠不過三尺，良田千頃，日食不過三餐。她把剛剛在學生家看到的，經曆的，都拋給晚風帶走，迎著這夾著落葉的晚風，準備回家享受男友的愛心晚餐。

    吃過晚飯後，呂家的兄弟倆在負一層的活動室打台球，鎮子的普通學生們隻能在街道邊的小攤販處花錢租一張台球桌，按照當地的土規矩比高低，玩鬧間還要提防被父母或被老師抓包，但是對於呂維兄弟倆來說，這隻是閑時眾多娛樂的一種方式，甚至有時候呂父處理完公務也會和他們來上兩把。

    “哥，今天我們老師來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談了什？”

    “什？”

    “我偷偷的聽見爸爸媽媽問她，問我和同學的關係怎樣，哥，我以前……不愛跟男同學玩嗎？”

    “……並不是的，你受傷前，很愛跟男同學玩。”

    呂郜林知道父母不想讓弟弟回想起以前的樣子，他的弟弟現在溫和有禮，還變得十分好學，與以前截然不同。他雖然還沒成年，但是也知道弟弟那年出的事要不是有了父母的掩蓋，怕是早就傳遍小鎮了，甚至要是傳到市，省，他們這一家子都要因為這個“殺人犯”賠個幹淨，弟弟現在憨憨的記不得被打傷之前的所有事，這簡直就是老天幫了他們全家一個大忙，媽媽還因此還有了信仰，拜這個拜那個，無論廟供了什這兩年附近的所有廟宇都認得了呂母這個大“香客”。但是他心卻知道，是那晚弟弟的窗口，那個飄在半空的小女孩，那個不知道是什妖魔鬼怪在中間做了什。

    “那應該是爸爸媽媽隨便問的吧，不用放在心上。”呂郜林又補充了一句。

    “嗯！好的。”呂維憨憨的放下心來。

    就呂維而言，他心隻知道自己兩年前出了事，之後被他現在的好朋友“櫻檸”救了下來，櫻檸自己沒有身體，白天隻能借用自己同學“李蕊蕊”的身體，這種鬼神迷道的事情別人聽都不敢聽，但是他自醒來腦子仿佛就在等這樣一個人來到他的生活然後把這個事實告訴他，他隻覺得落葉找到了根似的溫暖，心沒有絲毫的懷疑和懼怕，放學前他去找了櫻檸，邀請她周末來自己家玩，當她答應時自己隻覺得油然而生的開心，甚至已經開始盤算那天讓阿姨做什菜準備著了。

    但是櫻檸這卻因為他的邀請發生了意料外的事。

    “呂維長得那好看，那陽光，怎就看上了那個不愛說話的鄉下丫頭？”

    說話的是班最愛爭強好勝的侗可佳，她開學初就已經跟所有老師自薦過自己，原本還想競爭班長，奈何成績實在一般般，淳樸的學生們都把學習好當做能讓自己信服的唯一標準，沒有人吃她長袖善舞的這一套，所以班長由班的第一名叫做邵兵的男孩子擔任，而她也算撈了個“職位”做了班可有可無的“文藝委員”。

    所謂的“文藝委員”平時也不做什事，幫班主任管理班費，規劃課餘活動即可。但是小姑娘心還是有些不服氣的，她這幾天遊走班級中，用小零食，小八卦，羅織了班好多的女孩子們，像個地下組織似的起了個名字，叫做“姐妹淘”。

    下課時她又和一眾姐妹聚在一起，她隨意的說出這個話題，又從桌肚掏出幾本學校不允許帶來的青春言情月刊來，正是騷動的青春年紀，嘰嘰喳喳的一起分享這本月刊的小文，其中有一名長得尤其漂亮的，她平時的穿著，頭發的樣式都不像小鎮女孩子那樣過於樸素，而是少見的時髦，她也是班唯一一個敢穿著小短靴上學的。

    染過的發色，短短的小臉，配著沒褪去的稚嫩，一雙丹鳳眼，臉上皮膚也白而粉嫩，毫無瑕疵，脖頸纖長，就連氣質也和普通女孩子實在不同，她在這班級靠窗的位置坐著，像個端坐在一眾灰撲撲的麻雀窩的白天鵝，她挽起被風吹散的秀發，那頭發極長，被歪歪編了個秀氣的三股細辮攏在臉頰右側。她的父母審美不似普通家庭，尋常女孩子雙耳各一單耳洞，而她的耳洞卻是右二左三，不對稱的帶著上小下大五顆精致的水鑽耳釘，這些耳釘最大的下麵兩顆也就三毫米的直徑，，上麵的更小，老師檢查時便拿下來，平時也就隻讓人覺得她耳側閃光若影若現是個十足的古典美人兒，在鄉下地方別人家還掙紮在溫飽水平時，能有心思這樣打扮自己兒女的家庭實在少之又少。

    此時別的女孩子都在對著還在吃零食的蕊蕊指指點點，言語中意在呂維被豬油迷了心，喜歡這個普通人。

    那個侗可佳看班最漂亮的“班花”也很喜歡她帶來的月刊，心很想拉攏她，便對圍在一起的其他女孩子低聲說。

    ”你們看呂維那帥，聽說家也很有錢，平時上學騎的是很貴的那種山地車呢，帶變速的！我覺得他學習也還算好，隻有像我們恬恬這種小公主才般配。”

    她說話時眼睛斜乜看向王恬恬，似乎想看她聽到這話時的反應。，卻見王恬恬仍舊低頭看雜誌，對她說的話也並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倒是別的小女孩，嘰嘰喳喳的熱烈討論起來。

    “對呀，恬恬家也有錢，長得又高又漂亮，學習也很好，跟呂維簡直太配了，就像王子和公主。”

    “是呀是呀，她們倆要是在一起那也太配了！好像那個電視劇呀！”

    “哎呀就是就是！”

    “好想他倆在一起呀，不像那個隻會吃不愛說話的李蕊蕊，她家也不知道是做什的，竟然好意思跟呂維一起上下學，學習也一般般的樣子。”

    “呂維跟誰在一起，他爸媽都不管，你們操心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