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又亂了天。
可這一次,趙老爺子提著那戒鞭,卻連該責的人也見不到。
長房夫人顫著手,反複看著這封信,緊握著夾於信中的幾片金葉,哭得歇斯底。
江北侯府,潤澤按著原來的折痕將信折回了信封中。
他自嘲地仰天長歎,可終究還是收了怨憤,隻得暗暗將信藏好,小心取出婉婉的生辰貼,坐在椅上看了又看。
他將最好的年華獻給這才剛穩固的朝堂,當動蕩的北方喘了息,他終於有空回京迎娶佳偶時,卻發現一切都恍然如夢。
潤澤穿過大雪紛飛的長廊,推開了父親的正殿。
一語退婚,即成全婉婉,更為留個體麵。
“荒唐!”侯爺吼道。
“孩兒心意已決,還望父親諒解。”潤澤跪於正殿,抬頭直視著侯爺,一字一句道。
“你可知,當初有多少權貴千金來府上問親,而為父又替你回絕了多少人情!你說你定要取那趙府的千金,為父看趙家雖高攀我侯府,但那嫡女也算得上是生得水靈,溫婉得體,與你相配。你現在說退婚就退婚,荒唐至極!”
“小時終是小時,父親為孩兒另擇佳偶便是。”說完,潤澤便起了身,頭也沒回地離開了主殿。
另擇佳偶,談何容易。
這漫漫應天府終是容不下他馳騁沙場的鐵騎。
當初春雪化,當城門大開,潤澤率大軍離開了這座感傷的皇城。
踏過秦皇河畔時,與一紅衣男子相視,此男子好看得令他想起,當初婉婉謠言四起時,所說的庶舅。
頓然,他下了馬,朝秦淮河走去。
可當他靠近,卻發現紅衣男子不知何時沒了蹤跡。
.
做為人界界長,若憐還是沒事得在這繁華的皇城逛上一逛。
聽說最近有人看見那寄生賊溜進了江南,憂此妖長居於這繁城,若憐那逛得可真夠仔細的,小到郊區的破爛荒地,都得翻個幾尺。
可她沒抓到該抓的寄生賊,倒是碰上了她怎也不想碰上的……慕青。
雖同為界主,但慕青這祖宗可與她和閻冥不同。
沒辦法,碰上了,就得硬著頭皮道聲好。
若憐笑得可真是客氣極了,聲音也是難得的溫和,一點沒扶修所吐槽的潑婦般。
“慕青大人,來我人界怎不與若憐說聲,一時半會的,這寒城都沒準備些什好東西招待大人呢。”
本以為,慕青該像幾百年前那樣,隻是在街上為她止個幾秒步,然後一聲“嗯”後走開。
但她怎也想不到……
慕青!真的!會!跟她!要!東西!
而且這要的東西,可一點不客氣。
“嗯?慕青大人這是打算長居若憐這小破界?”
“就那座。”慕青指著東南方那群山脈,繼續道:“府邸建於山腰天湖邊,坐北朝南,給你三天時間。”
若憐狠狠地咬了一下後槽牙:他奶奶的,要一座山不夠,還要包建一府邸!
這些億年妖,不是弄得滿城風雨的寄生賊,就是這恃才傲物的霸主,真心是伺候不來。
為了人界子民的幸福生活,若憐還得表現得十分歡喜地點頭答應,“難得慕青大人能看上我這小破界的一座小破山,府邸自然是會用上最高級別的工匠,別說三天了,明天就保證您就能住上!”
“簡單就好,我不喜歡被人打擾。”慕青打斷了若憐滿是滑油的嘴,淡淡道。
“好說好說,您神境一開,誰進得去咧。”
慕青看了眼這熱鬧的街市,問道:“近日可有見過扶修?”
若憐一愣,心兒又提了一下,連忙搖頭道:“沒沒沒,若憐也正找這花妖呢!”
“還有,撤出江城南北所有道士、鬼官。”
“好……好的。”
慕青強調道:“包括你。”
“好的呢,慕青大人。”若憐笑得心頭淚直流。
待若憐與若幹跟班小道士禦劍遠去後,慕青才轉身朝不遠處的客棧走去。
屋內的婉婉,額頭頂著一濕帕,她睡得昏沉,眉頭緊鎖。
店家按著慕青的要求,將藥煮好端來,就慕青這傲然的氣質,把整個客棧的住客都給清空了,小破店老板也一句話不敢多吭,生怕惹了這不知哪兒來的主。
不過,也主要是他給的錢太多了!
與婉婉一起的慕青,給了芍白太多不可思議。
養尊處優的他又何曾照顧過他人,即便由他一手撿拾的扶修,或是妖界命脈古月,他也是托於扶搖,絕不親力親為。
一貫獨大的慕青,從來都不懂什是人情世故。
從一開始就是金字塔頂峰的他,最可笑的是,想吃苦還得自己去創造。
在他漫長的億年妖生中,從未經曆過束手無措和走投無路,就別說憐香惜玉這種更為深層的情感。
初戀,都是用來成長的。
隻是這段成長,要了婉婉的命,也要了慕青的命。
那時候答應幫婉婉保胎的芍白,並沒有想到那多。
一聲“狐仙大人”,他就真以為自己是那無所不能的“神仙”了。
可當潤澤,那可憐的癡情的凡人,連夜快馬奔赴青丘在人界的山角時,他才恍然醒悟。
他,大錯特錯了。
半妖條例,這個由慕青親自提出的禁令,是底線更是挑釁。
區區凡界女子,又何德何能在一碗又一碗避子湯下,仍能保下腹中的半妖。
從眼能見、風中尋,到如今的瞞胎、躲藏,慕青一而再再而三的隱忍,終是在絕望中爆發了。
從開顱拷問,到血洗趙府,令芍白記憶尤深的,除妻外,還屬世子暴斃。
那晚,慕青似乎是故意不開結界的,或許是想引他入局,又或許是想逼婉婉現身。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