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巍從茶樓出來就和吃槍藥一樣,腳步走的極快,呼氣粗重。他時不時的轉頭看身後的兩個“拖油瓶”有沒有跟上,轉頭的瞬間不像是看,像是瞪人。
夜色深濃,如同被墨色暈染。他們出來時,剛才還“喧囂”的長街,仿佛沉睡。剛才還在移動的亡魂怨靈,一個都不見了。
順著長街往下,越走越荒涼。
沈玉裝作沒看見馬巍的火冒三丈,神色清淡的跟在他後麵,對馬巍露出來的敵意,視而不見。他出門的時候將孟玨給的三張靈符塞在袖子,那隻被孟玨抓過的手似乎還帶著對方的體溫,他用另一隻捧著貼近胸口處,直到那溫度散去,還舍不得鬆開。
鄧亦走的很慢,馬巍性子急,剛開始還能好好說兩句,後來就成了連吼帶催,每次回頭都帶著一股不耐煩:“能不能快點。”
眼看著在轉過一個巷口能看到豐泉巷,鄧亦忽然停了步子,全身顫抖的厲害,他的臉色像是害了大病似的,有種病態的白。挪步子的時候微微顫顫,好像站不穩。
沈玉和馬巍都要過了轉角,鄧亦還站在巷子中間。一手扶著牆,兩腿打顫,似乎要順著牆倒下去。
馬巍嘟囔了一句:“煩死了。”朝著鄧亦走了回去,他握著拳頭,砸在鄧亦的肩膀上,力道不重:“幹什?走呀?”
他的力道並不重,鄧亦卻往後踉蹌了一步,險些要摔倒,被趕過來的沈玉扶助才勉強站穩。
沈玉見他都的抖得厲害:“沒事吧?”
鄧亦咽了下口水,目光都是散的。明明被馬巍砸過來的是肩膀,他卻捂著肚子,疼的彎下腰:“沈哥,我肚子疼。”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好像真的疼的厲害。
沈玉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濕了一手,才發現鄧亦的額頭出了一層薄汗。
鄧亦蹲在地上,表情痛苦極了。
馬巍嚇了一跳,急忙蹲下:“誒,你可別裝啊?我剛才不就是碰了你一下而已。”這家夥不會是要碰瓷吧!
沈玉拉了兩下,沒有拉動。對馬巍說:“別說了,先扶他到一邊休息。”
鄧亦雖然年紀小,人不胖勉強可以說得上是精壯。但馬巍和沈玉兩個人竟然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堪堪扶起來。
沈玉環顧了四周,街道空曠。
從他們再次從茶樓出來時,他就發現,整個玲瓏鎮都再一次隱藏在了黑夜。那些亡靈似乎在懼怕著什,全部都躲了起來。商鋪也好,民宅也罷,所有掛在門外的燈籠都滅了。
長街望不到頭,隻有他們三個人。
陰雲像是個巨大的罩子,籠罩住了整個鎮子。隻有陣陣陰風流竄在街道巷口,卻吹不散遠處匯集的白霧。空氣潮濕,混著一股說不出極淡的腥臭味。
沈玉莫名覺得心慌。
他和馬巍一左一右的架著鄧亦,鄧亦的頭垂著,長發遮住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玉問:“還能走嗎?”
鄧亦無聲的搖了搖頭。
馬巍急了:“你早不疼晚不疼,這馬上就要到地方了,你又整這出。你是不是故意的?”
鄧亦的腿一軟,差點就跪了。
沈玉差點沒有扶住他,他也有點急:“要不,我先送他回茶館。你先過去?”
馬巍不爽的砸了下嘴,沈玉的話正合他的意。
他本來就不想帶著他們兩個人,點頭剛點了一半。就見鄧亦抬起眼睛,他的臉比剛才還要慘白,眼下泛著極深的烏青,汗水打濕了鬢邊的頭發,黏膩的貼在臉上,嘴唇紫的發黑。
馬巍心道了句“艸”,怎這一會疼成了這個鬼樣子。
“不行!”鄧亦虛虛弱弱的說:“孟哥剛才說,讓我們一定要趕去豐泉巷。不能因為我……耽誤了。那,一定有什東西,你們去,不用管我。”
沈玉神色一凜,眉目微蹙,不動神色的看向馬巍。
孟玨根本沒有說過這些話。
馬巍撓了撓後腦勺,大手一揮:“行,那你就在這待會。我們先去看看情況,然後回來接你。”他跟本沒看沈玉,轉頭就朝著豐泉巷走去。
沈玉又氣又惱,真想拿塊豆腐拍在馬巍的臉上。
可他一個剛化形的靈魂,又第一次入煞鏡。除了孟玨的給的三張靈符,他什本事都沒有。
看著馬巍過了拐角,沈玉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情緒。才斟酌的說:“要不……”我留下陪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鄧亦轉頭看向他,黑色的眸子沒有聚焦,瞳仁邊緣是散的,像是被人用砂紙抹光了邊緣的棱角,留下散碎的痕跡。他忽然湊上前來,離沈玉的鼻尖隻有半指的距離,呼出的氣都是冷著,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苦味。
沈玉立刻後撤了一步,警惕道:“你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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