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公平！”

    “弟子不服！”

    “弟子願替溫靈承擔全部責罰。”

    第一峰的暫代掌門林天南理事的徐寒徐長老話音剛落，立在下首的三人便同時站了出來。

    而當三人說完之後，沒想到對方也會替溫靈說話的楚夏和寧弈風不由相互看了一眼，最後才將目光都聚集到了站在他們之前的殷棄的身上。

    雖說溫靈是跟著殷棄來的太衍仙門，但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到殷師兄出來為溫靈說話。

    李放鶴看著這三張尚且稚嫩的年輕麵孔，微微而笑，側了側頭對徐寒道：“既如此，咱們做長輩的也該聽聽小輩們自己的意思。”

    原本主張對傷了林曦月的溫靈施以重罰的徐寒，黑著臉瞧一眼下首這幾個自己的親傳弟子，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李放鶴這才指了一下殷棄道：“那殷師侄你先說，畢竟小姑娘是跟著你來的。”

    殷棄上前一步，拱手道：“師尊，李師叔，正如師叔所言，溫靈是跟著弟子來的，弟子自當對她的言行負責。”

    “那你覺得她做錯了嗎？”李放鶴問道。

    還躺在床上的林曦月聽到這話，也轉眸過來，看著殷棄。

    殷棄沉默了一瞬，道：“無論溫靈有沒有做錯，弟子都願意承擔起全部的責任。”

    其實他昨晚已經找寧弈風和楚夏問清楚了情況，也通過問心劍與持心劍的感應，確定了林曦月劍心被反噬的事實，心自然知道此事並非是溫靈的責任。

    他現在之所以會這樣說，一來是這幾日他獨自去尋橐蜚鳥的路上，途徑了許多他曾與溫靈並肩走過的地方，想起過往種種，他漸漸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溫靈從未阻止過他想做的事，相反她總是全力幫助他完成心中所願，她的存在從不是他的阻礙，相反在她不在的那段時間，他卻因時常走神而難以專注於修煉，反倒拖慢了他前進的腳步。最重要的是他確認了自己是希望溫靈留在身邊的，既如此他便要盡可能的避免那些會讓溫靈離開的事情發生。

    二來，也是因為他了解溫靈，平日那些太衍弟子是占不了溫靈的便宜的，她有能力也有這個心智能保護好她自己。可現在是太衍仙門想要欺負她，他在奴人穀長大，太明白這種一個人抗衡一個組織的無力感了。

    在麵對如此龐大的強大的組織時，事情的重點從不是你有沒有錯，而是你是否有足夠的力量來支撐所謂的公道。既然明知爭論對錯不過是徒勞，還不如直接由他自己承擔來後果。

    “那你們倆呢？”李放鶴又問道。

    寧弈風忙道：“李師叔，我可以對著我們麒麟府的月蓮發誓，這件事真的不是溫靈的錯，是楚師姐和小師姐她們……”

    寧弈風頓了頓，似乎還是有些不忍心責備同門。

    楚夏見狀也忙跳出來道：“對，寧師弟說的都是真的，這件事不是溫靈的錯！她會和小師姐動手……”

    楚夏吸了一口氣，據實說道：“溫靈和小師姐動手都是因為我。師尊您要責罰就責罰我，是我先侮辱溫靈，也是我先動的手，更是我打輸了丟了第一峰的顏麵，惹得小師姐不高興，從頭至尾，溫靈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況且若是沒有她在，今日……”

    楚夏到底還是沒有把話說下去，隻是扭頭看向了林曦月。

    方才殷棄說要替溫靈擔責的時候，林曦月心中雖有不快，但卻也隻是感到不快而已，但此刻被楚夏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心卻不免複雜了起來。

    其實昨日當她神思恢複清明之後，她心是有後怕的，怕自己真的殺了這個在她最難過的時候一直陪著她的小師妹。當年她父親徇私將玄晶燈油偷運給被神庭厭棄的城池，而被神庭審判，死在誅魂陣下。

    當時有多少人，都等著看她這個林家嫡孫的笑話，要不是她祖父和林家的根基深厚，她又被持心劍選中，她或許早被那些人踩進泥潭了。隻有楚夏，是真心的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姐姐，即便是在她最狼狽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師姐小師姐”跟在她身後，還總是去找那些在背後說她的風涼話的人的麻煩，為她出氣。

    “徐師叔，李師叔。此事確如夏夏所言，是曦月一時糊塗，劍心入障，險些釀成大錯。”林曦月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說道。

    她確實不喜歡溫靈，以前她隻是無視她，但在古塚秘境的事情之後，她便再也沒辦法再無視這個從奴人穀出來的奴隸了。

    不單單隻是因為她的犧牲救了所有人，而是她忽然意識到了溫靈身上存在著某種她想要自己做到，卻無法做到的東西。

    明明同去古塚的那些弟子既不是她的同門，平日對她也不好，可在大家陷入險境的時候，她卻能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甚至在在不知不覺間主導起事情的發展……

    就像那日在古塚中，在魔族的有意引導之下，他們幾次差點陷入魔族設計好的自相殘殺的局麵，每一次都是因為溫靈主動出手，沒有放棄任何一個人，他們才沒有被魔族一網打盡。就連最後他們能從找到古卷知曉重新封印魔淵的辦法，也是溫靈和殷棄配合著從魔族口中套出來。

    因她父親之事，她一直要求自己成為一個完美的神劍繼承人，無論是修為還是言行，她都要求自己要無一不能配得上這把持心神劍，她要用自己的實力和作為讓所有曾經想要看她和林家的笑話的人閉嘴。

    以心問道，持心衛道，而持心劍本就要求持劍者，衛道為公。

    可她當得知要重啟封印需要用她或溫靈中的一人血祭時，她還是難免回想起她父親出事時那些人的冷眼，會想自己憑什要為這些人犧牲。

    但溫靈卻什都沒說，眼神中也沒有一點恐慌和抗拒，隻是拿著古卷兀自研究起來，甚至對那些平時對她冷嘲熱諷關鍵時刻卻被魔族蠱惑破壞了封印的弟子，也沒有說過半句指責的話。仿佛她隻是在做她想做該做的事，並不在意別人看法和做法。

    在溫靈落下祭台的那一刻，就連她體內的持心劍都為她哀鳴……

    她不明白，明明隻是奴隸的出身，明明被所有人看不起，溫靈為什可以就不在意別人的眼光，那坦然的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輕輕鬆鬆地就做到她想做卻做不到的，將她這些年努力維係打造的一切都襯托成了一個空有表象的笑話。

    可就算這樣，她也不想因為溫靈而失去楚夏這個如同她親妹妹一樣的師妹。所以即便是為了楚夏，她也願意說這句話。

    楚夏聽到林曦月的話，先是有些吃驚，但很快眼中就亮起了一點光，回頭就對著林曦月笑了笑。

    果然小師姐還是她所熟知的那個小師姐。

    林曦月知道楚夏直來直去的個性，見她如此，知道她是徹底放下心結了，鬆了口氣，也虛弱的對她笑了一下。

    “既然連林師侄都這樣說了，我看這麵確實沒有溫靈那個小姑娘的責任。”李放鶴摸了摸長須，扭頭對徐寒道，“更何況上三千仙門的大比就要開始了，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替林師侄療養好傷勢，穩定劍心。若是這個時候再因溫靈之事處罰殷師侄，耽誤了他們二人修煉，隻怕此次咱們太衍仙門天下第一宗的名號就要被萬劍宗奪走了。”

    萬劍宗和太衍仙門是老對家了，尤其是這些年太衍仙門掌門林天南因傷閉關後，萬劍宗的氣焰更是囂張。徐寒本想反駁李放鶴兩句，但想到萬劍宗掌門那副得意張揚的嘴臉，便把話咽了回去，隻說道：“但不管怎樣，林師侄持心劍心有損的事決不能傳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