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宿秋本就淺眠,登時驚醒,匆匆披上外袍,手執佩劍,走到窗前一看,西麵已經是戰作一團。
好在護送的士卒們在帶領下依然井然有序,隨著號角迅速從帳中出來集合,甲胄齊整,從容應對,足以看出幽州軍隊的訓練精良。
隻見部分人調去西麵支援堵住缺口,其餘人等則守在原本的位置上,手握戈矛虎視眈眈,緊盯著黑夜深處,生怕有敵人繞道衝擊。
樓洵和孟霖也從隔壁趕來,“殿下!”
見她無礙,二人先鬆了口氣,就看到窗外火光震天,一時之間為外麵焦灼的情況而緊張不已。
程宿秋一回頭就看到這兩人的樣子,不由失笑,但隨即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此去蜀地,比這驚險的時候還多了去,你們二人總得提前習慣一番。”
“殿下說得極是。”孟霖正要像往日般插科打諢,試圖晃過她的說教,就瞧見身邊這人慢悠悠一拜,垂眼笑道,那溫和到極致的語氣聽得他幾乎渾身一激靈。
程宿秋頓了頓,見他們態度良好,便也不再多言,隻將目光又投向窗邊。
此時戰鬥逐漸平息,敵人隻顧得上退卻,牆外留了不少紮著數支羽箭或刀痕累累的屍體,鮮血橫流,此時正下著小雨,就見血色一點點滲入泥土,直至消失不見。
天色蒙蒙,負責守衛的將領前來稟報,“方才已檢查過,襲擊者均身份不明,目前派了幾隊人馬,跟隨其逃竄足印追擊,”
聽其講述,眾人終於捋清了半夜發生了何事:
本來兵卒守衛四方,嚴防死守,誰料敵人借著雨幕的掩護一路摸到近前,再利用火油羽箭占得先機,猛攻不止。
士卒們雖然是倉促應對,但勝在有將領指揮,陣型一成,便不再手忙腳亂,成功占據了上風,並將賊寇一一擊退。
卻說這時,隻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人翻身下馬,急忙上前稟報道,“足跡混亂,但其中的馬蹄印都是往一個方向走的。”
程宿秋點點頭,似是不經意道,“那盡頭則是許氏的宅子?”
那人一驚,再次低頭拜道,“殿下,正是平城許氏!”
此言一出,齊聚的私從賓登時鼓噪起來,窸窸窣窣地議論著,眼中滿是不出所料。
樓洵卻是低頭思索著,指尖點著杯沿,與白瓷相得益彰。
孟霖瞥了他一眼,低聲道,“你也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和平時的狡黠靈動不同,他神色沉沉,也許隻有這時才能意識到,能以少年人的年紀,得世子看重,本身便是能力的佐證。
樓洵點點頭,“太刻意了,甚至連此次襲擊都沒有置人於死地之意。”
“的確,身份尚且無法確認,如此謹慎,卻留下痕跡一路追查,著實反常。”孟霖讚同道。
程宿秋隻坐在堂前,麵色淡然,仿佛這未曾發生過一場戰鬥似的。
等眾人都再次安靜下來,正要說些什,卻聽門口傳來稟報聲,“平城許年,求見世子——”
眾人的目光投向案頭那人,等待著她發出下一步指令。
程宿秋並未說見與不見,隻是先安排仆從讓一眾賓士卒們都用過飯後,又對幾個將領吩咐了一遍今日的防務,看時辰差不多了,才令眾人退下,獨獨留了他們二人,才準許那許年進入。
樓洵二人都站在她身後的位置,一左一右,仿佛是門神似的。
突然手中一重,溫熱的觸感,樓洵低頭看去,才發現竟是那柄霽紅。
“殿下?”
程宿秋沒有回頭,脊背直挺,目視前方,瞧不見神色。
“方才忘了,佩刀氣勢更足些,”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以至於樓洵似乎捕捉到了一絲笑意,“以及孟霖,表情再嚴肅點。”
孟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眨著眼睛,語調七拐八彎得像是能擰出水來,“殿下,我已經很努力地在瞪眼了!”
“好好說話。”程宿秋不為所動。
聽其默默閉上嘴,樓洵側頭瞥了一眼,隻見他正在試圖模仿世子平時的樣子。
隻是效果……一言難盡。
看完不得不承認,恐嚇那世家公子的重任還是在殿下和自己的肩上。
恰在這時,廊下逐漸響起了腳步聲,室內所有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門打開,隻見一形容淩亂之人匆匆拜倒在堂前。
“見過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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