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靈四十九日, 太子聞端與彭城王聞紹的梓宮先後送入了地宮,聞端諡靖德,聞紹諡莊。
皇帝聞燮親為兩個?兒子寫下悼文, 站在建康宮最?高處遙望著漫天白幡緩緩出城, 鬢邊被風吹起的發絲近乎全白?。
彭城王府已經摘下滿府的喪幡,不過那些色彩鮮豔的東西也都收了起來, 換成?素色, 曾經精致奢華的彭城王府霎時失了顏色, 府中之人的處境也是這般。
曾經鮮花著錦,到哪?都是被人捧著奉承著,現在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一些往日在外過於囂張的管事仆役還被人教訓了, 吃了苦頭也沒?處說理,畢竟曾經他們也是這般不幹人事。
駱鳴雁的情緒還算穩定?, 閉門謝客,除了姚瑩和駱喬駱意姐弟, 誰也敲不開彭城王府的門。
姚奎讓妻子將姚瑩叫回娘家,想問問彭城王府如今是個?什情形,姚瑩見了平國公府的人回了一句“沒?空”。
“娘, 您沒?必要?同外祖父他們關係搞僵。”駱鳴雁勸道。
姚瑩恨道:“當初我那樣求他救你, 他都能鐵石心腸。現在瞅著無事了, 他能若無其事,我做不到!”
駱鳴雁遞了涼茶讓姚瑩消消火:“再怎說也是骨肉至親,外祖父既然能主動找您, 也是示好的意思。當時那情形, 誰敢救我,誰能救我, 隻是避開總比……”成?國公府的上門逼著我死要?好。
姚瑩也想到了這個?,大聲“呸”了一下,大罵成?國公府上下。
等她罵完了,火氣泄得差不多了,駱鳴雁再勸:“娘,阿菟承襲彭城王爵之事恐還需要?外祖父幫忙,您就?當為了我為了阿菟,去一趟嘛。”
女兒難得撒嬌,姚瑩拿她沒?辦法?,隻好答應。
“不過也不用太急著上門。”駱鳴雁想了想,說道:“小喬的封賞估計這兩日就?會下詔了,等下了詔,外祖父應該會再派人來請您,到時您再去。”
姚瑩撇撇嘴:“那你外祖父也是為了小七,不是為了你。”
駱鳴雁笑著說:“難道外祖父現在邀請您過府,是為了我,一個?孀居之人?”
“你這是說得什話!”姚瑩氣道。
“實話。”駱鳴雁懶懶地靠著憑幾,出神地望著窗外的合歡樹。
這棵樹還是大婚那年聞紹親手種下的,將近十年光陰已長得亭亭如蓋,如小羽毛扇子一般的花朵在樹上擠擠挨挨開得熱鬧,可種樹的人已經不在了。
曾經她害怕過聞紹,怨恨過聞紹,甚至憎惡過聞紹,可當他突然之間離開,從?此黃泉碧落再不得見,駱鳴雁能想起來的都是聞紹的好了。
“外祖父曾經支持南康王,後來南康王摔壞了腿。這些年外祖父旗幟鮮明地支持我家王爺,我家王爺卻死於非命。”駱鳴雁帶著些嘲諷地苦笑:“外祖父接下來不會要?支持五皇子吧,那我建議他去支持聞旭,說不定?能幫我報個?仇。”
姚瑩無語死了,卻不想責備女兒如此編排她的外祖父,喪夫之痛,旁人根本無法?理解體會。
“行,就?聽你的,等小七的封賞下來,你外祖父再找我,我就?去。”姚瑩轉移話題,“小七和四郎呢,怎沒?見他們倆?”
倒是老虎守在小朋友的身邊,跟著嚴先生一起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駱喬、駱意到了建康,除了剛到那日在成?國公府露了個?麵?走了個?流程,這些日子一直是住在彭城王府的。
自然會有碎嘴子說這於理不合,哪有不住祖父家,住堂姐家,且堂姐家還在辦喪事。
但?駱喬就?是這囂張,她想住哪兒就?住哪兒,不服的,有本事找她單挑啊!
無疑,她就?是在向皇帝表示——你要?殺的人,我要?保。
駱鳴雁決定?不避去許昌,要?留在建康爭取王爵和封邑,駱喬定?是要?幫她的。
隻要?皇帝不敢真撕破臉,這娘倆的性命就?沒?問題了。
至於其他……
“小喬去了席司徒府上。小意也有事外出了。”
席榮府上,一座靠水涼亭?,正在熱火朝天烤羊。
“來來來,安息茴香,多撒點兒,香。”席榮遞了個?盒子給烤羊主力?駱喬,滿滿一盒子安息茴香,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駱喬吃大戶,就?很大手筆地狂撒安息茴香,半點兒不心疼。
烤好的羊,扯下來羊腿,一老一小一人一隻,啃得是滿嘴流油。
“好久沒?如此痛快地吃烤羊了。”駱喬感歎。
席榮斜睨她:“怎,許昌還能少了你的烤羊不成??”
“那我們許昌可不像建康這樣的京城富貴地,哪能一盒子一盒子地撒安息茴香烤羊吃,我們很窮的,根本吃不起。”駱喬哭窮。
席榮哪?不懂:“知道了,秋餉會盡快給你們撥過去的。”
駱喬立刻抱拳,捧道:“席司徒威武,席司徒大氣,我們豫州軍上下感謝席司徒深恩。”
“少耍貧嘴。”席榮虛點了她一下。
“好,我隻吃不說。”駱喬專心吃羊,很快就?幹掉了一隻羊腿,再去扯一隻。
席榮年紀大了,胃口沒?有以前好,吃不了太多,叫人送了湯來,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看駱喬吃得頭也不抬,對她的食量有了新的認知。
“我年輕的時候,也跟你一樣能吃。”席榮感慨道。
“我現在正是年輕的時候。”駱喬莫名就?不服輸,“不過您年輕的時候肯定?沒?有我能吃。”
“胡說,我年輕的時候能吃掉一整頭羊。”席榮的好勝心被激起來了。
“我能吃掉兩頭。”駱喬比了一個?二。她力?氣大,食量也大,至今還沒?見過比她更能吃的。
席榮:“……”算了,比這玩意兒做什,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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