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宮宴開始,米彌爾都是精神恍忽的。
剛才切西薇夫人向奧爾哥維亞介紹自己時,米彌爾甚至連頭都沒敢抬,生怕再看見那雙狠厲的眼睛,後又做出什失儀的舉動來。那會丟了父親的顏麵,叫他們難堪的。
“米彌爾小姐?”卻不成想奧爾哥維亞突然叫了她的名字。米彌爾如夢初醒般抖了個激靈回過神來,下意識抬起頭,對上了他那雙滿含笑意的褐色眼睛,“我們剛才見過的,您還記得嗎?”
米彌爾瞳孔顫抖著,視線根本不敢放到他那雙褐色的眼睛上。她看得出來:那雙褐色的眸子雖在笑著,可眼底卻是冰冷漠然的,似乎是在威脅,叫她不得不順著他的話回答下去。
她卻不敢回握住那隻骨骼分明的手,而是提起裙擺微微欠身向他行了個淑女禮。
奧爾哥維亞似乎沒想到她會拒絕自己,稍稍失神地虛握了握空落落的掌心,若無其事地微笑著將手收了回來。
宮宴馬上就要開始了,受邀的嘉賓也都差不多到齊了。禮堂的樂師陸陸續續地彈奏起手上的樂器,直到最後所有樂聲和在一起奏成了一曲舒緩唯美的樂章。
在侍者的指引下,米彌爾跟在切西薇夫人的身後,隨著人群一齊向餐廳走過去。
她不敢走得隨意,肢體都可以說得上是繃得僵直,因為奧爾哥維亞就走在她的身邊。
她怕他,怕極了。單單是因為那個像是要吃了她似的眼神,她就怕他如洪水猛獸了。
到了餐廳,卻不成想奧爾哥維亞先她一步走過去,很是紳士地替她拉開了椅子。直看到她在位子上坐好,這才去了對麵的位子上坐下。
米彌爾手足無措地坐在那,察言觀色的瞥了卡邁爾侯爵一眼。
顯然,卡邁爾侯爵對這個女婿很是滿意。
米彌爾便垂下頭去。
她盯著麵前這盤牛排,盯著那上麵淋著的波爾多紅酒汁,倏地覺得自己才是那隻任人宰割的魚肉,被這些人綁在案板上動彈不得。
這頓晚宴她吃得味同嚼蠟,就像完成什任務一樣機械地往嘴填充著食物再咽進去。可晚宴上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沒有誰注意到她這反常且失儀的舉動。
晚宴過後還有個小型的舞會,或可以說是一場小型的聯誼會。出席的多是些年輕人,氣氛歡快活潑,處處歡聲笑語。
可作為今日主角之一的米彌爾,卻沒有那樣高的興致去跳舞了。
若是放在之前,她肯定要鑽進人群好好玩鬧一番,可現在她隻想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等待著宮宴的結束。
她有些發蔫,癱坐在沙發上輕輕揉著肚子,覺得胃脹得有些難受。
剛才她隻想著趕緊吃完趕緊離開這,卻不成想吃得太急了,以至於現在胃還有些不舒服。
突然,一道黑影從側麵擋住了她的光線。米彌爾抬頭看過去,下一秒就正正的對上了奧爾哥維亞的視線,嚇得她趕緊站起了身:“王子殿下!”
見狀,奧爾哥維亞勾起唇角輕笑了聲:“別緊張,坐吧。”他手中端了一杯果汁,見她重新坐好才將它遞了過去,又問,“怎自己在這坐著,沒過去和她們玩兒嗎?”
米彌爾正襟危坐,手的果汁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對他拋出的問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隻能幹巴巴地笑了下,下意識將手的杯子捧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作幌子。卻不想那果汁竟酸酸甜甜的,好像還挺好喝。
奧爾哥維亞看著麵前這位已經十四五歲卻依舊沒什心機的小女孩,不自覺眼中的敵意少了幾分。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將那杯果汁喝見了底,他實在忍不住覺得她可愛,偏頭輕輕笑了下,卻在意識到自己竟對她放下戒備後毫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他重新將視線放回到米彌爾的臉上,開口,語氣不自覺地生硬起來:“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聞言,米彌爾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了。
她的身體有些僵硬,躊躇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求救似的看向自從奧爾哥維亞坐在她旁邊後就一直看著他倆的切西薇夫人,卻見到她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她便知道,自己再也逃不開了。
她有些猶豫,卻還是將半個手掌搭到了他的掌心。奧爾哥維亞順勢輕輕握住,便將她的整隻手掌都裹進了手心。
他的手很大,掌心幹燥且溫暖,裹住她手的力道也是恰到好處的紳士。
若將對麵換成別的男人,米彌爾可能還會為此而心動些。可對於奧爾哥維亞,她卻隻有心悸與害怕。
她總覺得這雙力道輕柔的大手下一刻就會伸過來掐住她的脖子,這個擔憂叫她不敢放鬆下來。就連被他牽住的那隻手,都為此變得僵硬冰冷起來。
進到舞池中央,奧爾哥維亞輕輕鬆開她的手,又微微頷身向她行了個紳士禮。
那是在邀請她。
奏樂在他倆走進舞池時便停了下來,這個變故叫那些交談甚歡的人都停了下來。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這邊望過來,這自然而然地讓米彌爾和奧爾哥維亞成了全場最矚目的焦點。
那些或豔羨或唏噓的目光匯聚在他倆身上,叫米彌爾不用自主地緊張起來。
好在她還沒有緊張到忘記交際舞要怎跳。
在回以一個標準的淑女禮之後,米彌爾再次將手搭進了奧爾哥維亞的掌心。
當他伸手虛握住她的腰肢時,音樂再適宜不過地被奏響了。
歡快活潑的小提琴音和鋼琴音混在一起,鼓點和他們的舞步一樣輕快。
見狀,又有人結伴進入舞池中央。沒過多久,宴廳就再次被淹沒在了人群的歡聲笑語中。
米彌爾微垂著眼睛盯著自己的裙擺,跟隨著肢體記憶旋轉著。
奧爾哥維亞的手虛搭在她的腰上,另一隻手也隻是輕輕攥著她虛握過來的那隻手。即便是如此貼進對方的情況下,他也在盡最大可能的不讓她感到任何的不適,甚至連跳舞的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
歡快的樂曲有著驅散恐懼的魔力。慢慢的,米彌爾的身體不再那樣的僵硬了,她開始享受起來,任由自己沉浸在音樂與舞蹈的世界。
她不由自主笑起來,不由自主想要去想別人分享自己的歡快。她笑著抬起眼來,對上了奧爾哥維亞滿含笑意的溫柔目光。
她倏地有些尷尬,不知所措地又將頭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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