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劃破夜色,踏踏之聲盡是決絕,“召卿”掛在腰間,上頭拴著那同心鎖,一顫一響如卿在側。沉重的宮門打開,顧南召離去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等我。”
“哈!”馬鞭落下,他側過頭不舍染上眉頭又化堅毅,外頭等著的那五百好手早已整裝待發,顧南召一出皆跟在後頭如箭離弦般奔去。
一眾人行至城門外,就見一人雙手端著攔住顧南召去路。
“還請留步。”
顧南召定睛一看,後眉頭一鎖讓其餘人先行離開,跳下馬托著那人的手臂行至一邊。
“將軍。”
那人欲跪,被顧南召死死攔下:“樸爺。”他搖著頭,這一拜他受不起。
“將軍此去,可是心下已定。”
“是。”顧南召雙手舉起搭在一起與眉平齊,頷首問著:“老師可是動了惻隱之心?”
“哎……”樸爺不似以往不著調的模樣,一臉嚴肅。“將軍可知,將麵對的是何事。”
“知,老師曾教導學生應遵本心,學生此事無悔。”
樸爺聽著連連搖頭,歎息不止:“塵世不堪其擾,君若心定,吾也無話可說,哎。”
顧南召笑笑,又是對著他一拜:“學生三歲啟蒙時便一直由老師教導,直至十歲,當年老師遭受彈劾一氣之下罷官雲遊修道,學生來不及相送已是不孝不敬不恭,今又要幹出大逆不道之事,實在辱沒老師名聲,還請老師原諒。”
樸爺嗤笑,轉過話頭:“將軍何出此言,我是樸老道,你是顧南召,哈哈哈哈哈,老道就在青坊等你回來,此去,珍重。”說罷,樸爺對著顧南召深深作揖。“老道,可還等著將軍回來給我清賬呢。”
“那是自然。”
……
又一年節時落雪,點點雪打窗頭悄敲瞧。帳的人悶哼一聲,不悅絞起眉頭。
“顧侯,還真是長本事了。”他語氣多少有些噌怨,倦意未散也欲逮住人好好收拾一番,抬起手臂摸索一番……
空蕩、冰涼。
“顧南召啊顧南召……”
他笑了,悶哼著笑了。
“哈,又逃了。”
幾聲歎息,幾口濁氣,抑製著心中情愫,晃著神起身,一件一件的將衣服穿戴好。
德順在外頭侯著良久,聽見屋東西落地的聲音才敢推門進去,就見著小皇帝抖著手伏在案上,折子掉了一地。
“哎呦,陛下,陛下……”德順皺著臉,去撿地上的折子。“陛下可是不適?”
“不礙事,孤歇會,顧君何時出的宮。”
“回陛下,顧君昨夜離的宮。”德喜有些忐忑,頭越埋越低。
小皇帝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後靠在椅背上幽幽道著:“德順,你去內府幫著一些,今年的年宴可是顧君操持的啊,可別出什岔子。”
“是。”
得了吩咐,德順卻不走,小皇帝便問:“嗯?可是還有事?”
“陛下……”德順猶豫著拿出袖中的藥慢慢遞上去。“顧君,顧君留的,說……昨夜雖是收拾妥當了,可今日也得仔細些。”
“嗯,狗東西還算是有點良心。”他的語氣很平靜,絲毫怒氣不顯,他揮揮手:“忙去吧,孤要上藥,晚些宮宴開始了再來喚孤一聲。”
“是。”小皇帝的平靜不尋常,可正在事頭上誰敢開口?德順也隻能讓門口伺候的人警醒些,沒事別出動靜,有事也別出太大動靜,若是要緊就去太後那稟著一聲。
殿的炭盆燒的作響,小皇帝收拾一番,繼續靠在椅上背合目休息,炭火將滅之時,天也暗了下來。
德順掌著燈進來,輕聲喚著:“陛下,差不多了。”
“嗯。”小皇帝臉上慢慢顯出笑,他理了理袖口起身,腳步不徐不疾趕往浮光台赴宴。
此次年宴無絲竹亂耳,無舞姬撩眼,隻有上好貢酒。玄色地衣鋪設一路,暖色宮燈點綴兩側,下頭掛著一條條寫著長篇字符的棉布,上著各地年情、功過。
一鼎至於中央燃火煦煦,上頭懸著一隻全羊被烤的滋滋冒油。百官不明所以不停交耳言談,懼意油然而生。
小皇帝同太後、太子同踏上高台禦座,德順帶著一眾宮人隨後而至,手捧托盤,上有官服珍饈。
“年年宮宴無趣,孤也知道諸位大臣都覺俗套,今日,年宴不設歌舞,隻問鼎,開宮門。”小皇帝令下,傳至宮門口。
禁衛軍魚貫而入列著兩排隊伍直達浮光台,宮門解禁,無數儒生、武夫湧入。
年宴議政前所未有,布上所記問題一一討論,墨色旁填紅注解,這番不算,還當場考文比武,文、武舉落榜之人這次勢要翻身。
新論層出不窮,也是多多益善。
武試勝負好分,這會也歇下飲酒談話。武勝者得分羊賜袍。得此一激,百官怒焰燃起,皆是對著那儒生武夫針鋒相對,半場年宴下來爭的酣暢淋漓。
臨近子時還不肯散場,小皇帝命人續上酒水茶點瓜果,眾人隨意。
太子看的興起,稟了一聲就鑽進人堆湊熱鬧。
儒生平日斯文模樣,這一刻卻是挽起袖子是要與柬官分個高低,一時間好不熱鬧。
太後本是乏了,又不肯回,有一條論言實屬矛盾,可又頭頭是道。
小皇帝喚了太後一聲,隨後對著他舉杯:“父後,顧君此番安排,父後可還滿意。”
“陛下何須問哀家。”
“咻!”煙火升空炸響,繪出火樹銀花,子時到。眾人停下矚目觀賞,又是一年至。
“諸位可盡興了,若是沒有可再等來年。”小皇帝笑著,舉杯敬眾人一杯。“有爾等良才,實乃元起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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