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吻

類別:網遊動漫 作者:不吃薑糖 本章:第28章 吻

    楚卻澤的爺爺楚笠年輕時候是京都醫院拔尖的外科主任醫生,??隻是醫人難醫己,如今他也像他曾經治療過的許多病患那樣,躺在冰涼滿是消毒水味的病床上,??渾濁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他唯一的孫子,??紮滿留置針的蒼老的手攢足力氣想要抬起,卻連輕輕動一動指尖都不能做到,隻能用力地喘了一口氣,呼吸罩上瞬間浮起了淡色的白霧。

    楚卻澤一身藍白校服,??麵無表情地坐在楚笠身邊,出了神般看著這個滿臉皺紋、再也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拿著衣架抽他的老人,許久,才動了動唇,嗓音在偌大的病房一時間有些陰森,帶著些許氣音:

    “爺爺。”

    楚笠已經病的有些神誌不清,但還勉強能認得到人,聞言微微側了側頭,??眼珠艱難地動了動,??視線落在了一旁的一疊資料上。

    楚卻澤見此動了動,??了然地站起身,將那疊厚厚的資料交到楚笠手上。

    這是楚笠生前一直在研究的提高冠狀動脈搭橋手術成功率的相關課題,??據說一直在和國外的某個醫院進行合作研究,但很可惜,??還沒等到楚笠研究出一個結果,他就現行病重,隻能暫時擱置研究。

    這最終演變成為他最後的日子的一大憾事和心病。

    楚笠生前視醫學事業為生命,??又曾經為了楚斂玉沒有繼承楚家各位長輩的遺誌學醫而耿耿於懷至今,??如今臨死,??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將要突破研究瓶頸的自己中道崩殂,回首平生,滿是遺憾,這叫他怎能甘心。

    他的喉結滾動,竟在死前拚盡全力,回光返照般用力抬起手,細弱如雞爪的指節箍住了楚卻澤的手腕,那仿佛從縫隙才能透出的字句幾乎要被沉重的呼吸聲打散:

    “小澤,出國,學,學醫”

    “楚家不,不能,沒有醫生。”

    楚笠眼睛凸出,嗓音粗糲的像是沙子衝刷過石麵,像是固執地想要從一直沉默的楚卻澤口中得到答案似的,一字一句,拚盡力氣道:

    “繼,繼承我的研究,去學醫”

    “”

    楚卻澤任由楚笠握著他的手腕,纖瘦的身影沒在陰影之中,脊柱有些微微彎曲,像是被某種沉重壓垮了身軀,許久才測過臉,露出一張如同水墨丹青般清冷秀致的側臉,微微垂下眼皮,遮住了那一層帶著水潤眸子,沉默許久,自顧自開口道:

    “爺爺,我今年十六了。”

    楚笠被打斷了話頭,似乎有些急躁地蠕動著青紫的唇,不悅地皺起了眉,還想再說什,但再難積蓄力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楚卻澤繼續往下說,像是自言自語般:

    “不過,我想你估計也不關心我幾歲吧。”

    “你和爸爸總是這樣,隻關心我能不能學好你們教給我的東西。”

    楚卻澤垂下頭,細長的指尖撥弄著手中的資料,像是在描述別人的故事般,冷眼道:

    “從我識字開始,你就隻允許我在課餘時間看書房的醫書,紀錄片,其餘別的東西,隻要是我喜歡的,便一概不許碰,一概不許喜歡。”

    “隻要碰了,就是一頓毒打。”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偷偷和祁有歲一起看故事書那回?”說到祁有歲,楚卻澤的眸子像是如同萬年冰封的河般淺淺漾起水光,逐漸變的柔和起來,但不知想到了什,又忽然變的暗淡,語氣倏然變的更加冷硬,下頜線緊緊繃起:

    “那時候我沒有背完你給我布置的醫書,卻躲在角落偷偷看故事書,你看見了,氣的直接拿起衣架,將我毒打了一頓,活生生將衣架打斷。”

    “那時,我不過才五歲。”

    “要不是祁有歲撲過來替我擋了幾下,我懷疑你能將我活活打死。”楚卻澤指腹抵在那一遝資料的邊角上,自虐般感受著摩擦時帶來的痛意,思緒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後來,因為祁有歲的製止,你沒有再動手,而是罰我一整夜跪在院子背書,沒有背完,就不許吃飯。”

    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要在一個星期背完一本醫書太難了,楚卻澤那時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還以為自己笨,一邊哭著,一邊繼續背,將那些晦澀難懂的東西不停往自己腦袋塞,即使無法理解,也不影響他在饑餓和疼痛的雙重刺激下,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是爺爺,我不喜歡學醫,也不喜歡背書。”

    楚卻澤抬起頭,看著楚笠因為憤怒逐漸變的急促的呼吸,內心毫無波動地笑道:

    “我這輩子,喜歡的東西很少,但因為你,從來沒有得償所願過。”

    楚卻澤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眼神陰鬱難言,瞳仁像是透不進光的深海,厭惡至極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被迫變的過目不忘,然後再次被你不停要求,將那些我看都不想看的醫書記到腦子。”

    “現在,你死了,我就再也不需要背書了。”

    楚卻澤居高臨下地看著楚笠,雙眸彎彎,像是個惡魔般咧開了嘴,眼底卻沒有多少愉悅,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輕快的嗓音,像個神經病般輕聲笑了起來:

    “所以,我為什還要聽你的,去學醫呢?”

    “小澤學醫”

    話音剛落,楚笠的神誌已經瀕臨渙散的臨界點,到楚卻澤說道“不喜歡學醫”的時候,已經再也聽不進任何東西,隻是像前半生那樣,固執地要求楚卻澤繼承他的事業:

    “出國學醫”

    “楚家不能沒有醫生”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記錄心電的機器陡然發出“滴——”的一聲,上麵抖動的線段驟然變的平直,聽到動靜的醫生們頓時衝了進來,慌亂地將楚卻澤推開,用力做著心髒搶救。

    楚卻澤被推的踉蹌幾步,後背抵在冰涼的牆麵上,眼睜睜地看著醫生在堅持做了十幾分鍾的心髒強求後,遺憾地向楚斂玉宣布了楚笠的死亡。

    在醫生宣布楚笠死亡的那一刻,楚卻澤大腦嗡的一聲變的空白,麵前閃過一絲白光,腦海中空白一片,神情茫然,像是渾身被抽幹了力氣般,緩緩沿著牆麵滑下,坐在了地上。

    他隻覺頭暈腦脹,好半晌才逐漸恢複理智,忍著驟然如同電報炸響的耳鳴撕破耳膜的痛楚,慢慢地將臉埋進緊抱的膝蓋,無數的情感紛紛揚揚地湧上心頭,有愧疚、慶幸、悲痛、無措和茫然,無數的負麵情緒宛若一座大山,幾乎要將他壓垮。

    那個帶給他一生童年陰影的人已經死了,但是楚卻澤卻覺得自己仍舊未曾釋懷。

    想象中的解脫沒有到來,楚卻澤隻能比之前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心中那一點殘念,似乎隻有在想到那個人的時候,心中沉重的窒息感才能得到些許緩解,讓他能在那些自我厭惡的情緒,劈開一方淨土,稍作喘息。

    他喜歡的東西很少,現在隻剩下祁有歲了

    誰也不能把祁有歲搶走,誰也不能

    然而,被楚卻澤一心惦念的祁有歲卻完全沒有意識到楚卻澤這邊發生了什,苦著臉被祁有歲從床上薅起來,不情不願地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這題選d,事物是呈螺旋上升式發展的。”

    祁輕筠坐在祁有歲身邊輔導他寫作業,看著祁有歲痛苦地抓頭發的模樣,簡直要懷疑祁有歲是不是自己兒子了,不然怎能笨成這樣:

    “為什那簡單的政治題你都能選錯?”

    “誰知道螺旋上升式發展是怎發展啊,這些人就不能說點人話嗎?”

    祁有歲捂著耳朵,痛苦地用額頭撞桌麵,從喉嚨發出動物幼崽般的小聲嚶嗚聲。

    他錯了,他再也不想找個爹了,怎沒人告訴他爹除了會給自己做飯,還會強迫自己在睡前完成周末作業啊?!

    “事物呈螺旋上升式發展的意思是,發展似乎是在重複以往的階段,但它是以另一種方式重複,是在更高的基礎上重複。”祁輕筠極其耐心地給睜著一雙茫然眼珠的祁有歲補課:

    “這是唯物辯證法的觀點,所謂發展,是指事物由簡單到複雜、由低級到高級的變化趨勢,其實質是新事物的產生和舊事物的滅亡。”

    “聽不懂。”祁有歲隻想擺爛,“頭好痛,不想學習。”

    “不行,你今天必須把題給做了。”

    祁輕筠看不得兒子是個文盲,揪著他的耳朵強迫他清醒,不準睡,“這題,選c,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祁有歲咬著筆頭,不情不願地聽著祁輕筠給他講題。

    好在祁輕筠足夠耐心,祁有歲也不笨,很快就跟上了,手中的卷子逐漸消失,很快就在十二點到來之前,成功做完百分之八十。

    “嗷——”

    祁有歲被祁輕筠“恩準”上床睡覺時,整個人鬆了一口氣,像是怕祁輕筠反悔般,飛奔撲上床,在那張大床上滾了一圈,像是抱怨般拖長音調:

    “累死我了”

    “這就累了,等高三更累。”

    祁輕筠瞥了他一眼,走過去給正蹲在地上鋪被子的鍾雪盡搭手。

    “沒事,我來。”

    鍾雪盡之前在等父子倆的時候就順便把作業做完了,所以現在在替祁輕筠鋪被子。

    祁輕筠租的房子隻有一件臥室,雖說床挺大的,但是給了祁有歲睡,夫夫倆隻能睡地上了。

    “唉,你們”

    祁有歲和祁輕筠呆久了,不知不覺也多了一些明辨是非的能力,看著準備在地上打地鋪的夫夫倆,不安地踢了踢身下鬆軟的被子:

    “你們”

    他“你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俊秀的眉眼皺在一起,像是有些糾結和為難。

    “沒事,你睡床上,我和他睡地上。”

    祁輕筠看出祁有歲的糾結,了然地安慰道。鍾雪盡怕冷,祁輕筠不放心他一個人睡地上,特地加厚墊了幾層被子,才讓他睡上去。

    鍾雪盡笑了笑,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隨即走回房間放到了桌子上,防止祁輕筠半夜醒了想喝水,去廚房時撞到椅子角受傷。

    兩個人上輩子同床共枕多年,對彼此的習慣了如指掌,動作默契又合拍,看的祁有歲怪怪的,揚了揚眉,心中滿是疑惑地躺下了。

    他剛一躺下,祁輕筠便關了燈。

    借著夜色的掩護,鍾雪盡熟練地鑽進了祁輕筠溫熱的懷抱,愉悅地踢了踢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摟住了祁輕筠。

    祁輕筠輕笑一聲,任由他八爪魚般抱住了自己,還將被角往上掖了掖,防止晚間風大鍾雪盡著涼。

    祁有歲本來想睡覺,眼皮都似灌了鉛般不斷往下墜,差一點就要進入夢鄉,不知道想到了什,又倏然驚醒:

    “祁輕筠。”

    “在。”祁輕筠攬著鍾雪盡的後背,在他眉心上落下安撫性的一吻,示意對方不要瞎鬧騰之後,借著夜色淡定道:

    “怎了?”

    “”

    祁有歲抱著被子翻了一個身,一骨碌滾到床沿,睜著眼睛往床下看,還在心心念念給楚卻澤帶糖油芝麻糕餅的事:

    “你不要忘記了,給我做糕餅的事情哦!”

    “不能忘。”

    祁輕筠的嗓音在黑暗不知為何忽然有些啞,盡量當做語氣平緩的模樣,笑著道:

    “你就這記著楚卻澤啊?”

    “”祁有歲沉默片刻,覺得祁輕筠這句話問的有些奇怪,理所當然道:

    “他是我發小,我當然記著他的。”

    “是嗎?”

    祁輕筠攥著鍾雪盡的手緊了緊,用眼神警告對方不要搞事。

    可惜借著夜色,鍾雪盡並沒有看清他的臉色,自然也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祁輕筠不得不提高聲音,將鍾雪盡弄出的動靜掩蓋下去,對祁有歲意有所指道:

    “那你之前為什打他?”

    “”

    祁有歲被問的一愣,糾結的眉毛幾乎都要打起結,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忽然有些心虛,用力用被子捂住了臉:

    “我不知道。”

    “因為他從來不會對你生氣,即使你做錯了,他也會一直縱容你,一直為你付出,所以你會逐漸在他麵前恃寵而驕,非常任性地為所欲為。”

    祁輕筠對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看的很清楚,他很少去評價一個人,但事關他的兒子祁有歲,他不得不多說兩句:

    “可是,到最後,你知道會出現什結果嗎?”

    祁輕筠低下頭,敷衍地和鍾雪盡吻了一下,惹得對方眉眼彎彎,心滿意足地不再造作了,才繼續一針見血地往下說:

    “到最後,你會成為一個除了他,再沒有人能忍受你脾氣的人。”

    “是,你長的好看,又有錢,一開始會喜歡你的人多的是,但是沒有人是受虐狂,他們知道你的本性之後,會逐漸離開你,沒有人會真心喜歡你。”

    “到最後,等你反應過來時,你身邊就隻會有楚卻澤真心對你。”

    “而一旦你幡然醒悟知道自己離不開楚卻澤時,假設楚卻澤卻不要你了,你該怎辦?”

    祁輕筠的話像是來自深海的低語,在黑夜中自帶幽深的效果,惹得祁有歲抱著被子的手一抖,背後一涼,冷不丁出了一聲冷汗。

    是啊

    如果他一直這樣任性下去,會怎辦?

    他任性、驕縱,做了很多錯事,但楚卻澤卻從來不說,即使受了委屈,也一直在縱容祁有歲,將他養成那副無法無天的性子。

    但一旦,有一天,連唯一一個愛祁有歲的楚卻澤也離開祁有歲了呢?

    那祁有歲大概會發了瘋地挽回,牢牢抓住唯一對他真心的楚卻澤,甚至變的更加偏執陰鬱。

    但到那時候,祁有歲的眼底就隻會有楚卻澤一個人,楚卻澤也就真正地得到了祁有歲的心。

    楚卻澤大概是知道的,他一直以來無條件的付出大概不會是他和祁有歲愛情的起點,但得到後再失去向來是人類的劣根性,會讓祁有歲為他輾轉難眠,最終幡然悔悟,開始重視起自己。

    而一旦到了這個節點,兩個人追求和被追求的地位就能徹底倒轉,祁有歲會愛上他,並且對他死心塌地。

    “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從來沒有人會無條件地對你好。”

    祁輕筠抬起頭,月光從窗簾處泄出來,落在祁輕筠過於銳利的眼神:

    “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話音剛落,祁有歲忍不住抱緊被子,整個人像是陷入夢魘般大汗淋漓,用力喘了一口氣,感覺一直以來蒙在心底的那層霧被一隻大手輕巧的撥開,整個人清醒的不能再清醒,本來好不容易因為學習積累起的睡意都蕩然無存,腦海中一片清明。

    “楚卻澤是什人,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祁輕筠有些累了,躺下去捂住鍾雪盡的唇,示意對方睡覺:

    “我隻是提醒你,反省你自己的行為,別到時候落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祁有歲沉默片刻,竟然沒有像往日被說教那樣當場回懟回去,反而閉上了眼,頭一回開始認真地梳理起他和楚卻澤的關係,半晌掀起眼皮,認認真真地“嗯”了一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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