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拍攝很順利，傍晚時正好結束收尾工作，公司安排上了聚餐活動。

    拍攝組的人都會去，陸言當然不例外。

    聚餐地點是一家烤肉店，進門時煙火氣息彌漫，烤肉的香氣四處飄揚。

    眾人紛紛落了座，歡聲笑語在周圍溢出，忽然這時，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闖入了這片人煙。

    陸言恰好坐在烤盤的對麵，眼前是嫋嫋煙霧，朦朧視線之下，看到一身挺括的西裝革履，等他再次抬頭就能看見盛淩那張不怒自威的臉。

    “盛總，你們怎在這？”眾人均是不敢置信的樣子，誰能想到一向神龍不見擺尾、極其有神秘色彩的公司太子爺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不歡迎嗎？”盛淩在臉上勾出溫潤的笑容，看起來平易近人，削弱了大家對他的防備心。

    “歡迎，當然歡迎。”眾人說著便主動開始調換座位，識相地將最中間的位置讓出去。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挪的，到最後陸言的位置居然被換到了離盛淩最靠近的位置。

    上司突然光臨聚餐，氣氛驟然就變得格外客套，大家都不太敢造次，吃飯都變得極其安靜。

    “您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在這種充滿人煙的地方，盛淩坐如鬆，簡直天然形成一道屏障，把這些煙火氣息隔開，看起來有些突兀和紮眼。

    盛淩失笑：“沒有，上學的時候經常跟同學來的。成年後公務繁重，來的次數也漸漸少了許多。”

    這一番話，瞬間打消了眾人的許多顧慮。

    或許是盛淩天生的人格魅力使然，他說話還有種恰到好處的語言技巧，氣氛漸漸緩和，也開始變得活躍起來，周圍又逐漸熱鬧起來。

    盛淩同陸言坐得最近，在周遭熱鬧的氛圍之下，兩人的腦袋得稍微貼近一些才方便交談。

    陸言用生菜包著烤肉吃，忽地聽見旁邊有點笑意，“你包的很圓，是那種幾何意義上的圓，有強迫症？”

    陸言忙說：“不是的，我就是把生菜的邊邊角角塞到縫隙麵，不然吃起來像個兔子。”

    他剛才沒把烤肉送進嘴，這會兒像是為了特意印證自己的話一樣，把已經拾掇好的生菜葉子又攤開，接著闔上，等送進嘴的時候，嘴巴包不完，有一半的菜葉子留在外邊。

    隨著他的咀嚼的動作，生菜葉子還晃動著。

    “很像吧。”

    盛淩笑道：“像。”眼神上摻雜著些許熱度。

    陸言沒怎意識到，樂地笑了笑。

    “我有點好奇，這樣包會不會更好吃。”

    陸言手上重新拿了一片生菜葉子，用筷子夾烤肉的動作驀然停頓。

    話的潛台詞，他能聽得出來。

    片刻後，陸言垂下腦袋，慢悠悠地把烤肉放在生菜葉子上，“其實差不多的，這個給你嚐嚐。”

    他是用尋常方式給盛淩包的烤肉。

    盛淩甘之如飴地接受，最後有些疑惑地問：“是獨創的方法？”

    這個‘獨’字，往陸言心口撞了一下。

    獨特，也就是唯一的。

    他斂著眸，腦海中關於記憶的碎片，拚拚湊湊，構成一幅畫麵。

    北方，又到了冬天，街道外麵鋪了一層白色的雪，地上是一串紛雜的腳印，空中有星星點點的雪花飄落，烏黑的發梢上，沒一會兒就掛上了雪點。

    “是你說要請我吃飯的，現在還想耍賴？！”江嵊冷著臉，口氣簡直被這會兒的天氣還冰。

    陸言垂在腦袋，咬著下嘴唇，似乎有些為難和委屈，“對不起，我打工攢的錢被弟弟借走了。”

    他原本是計劃著跟江嵊去西餐廳吃晚飯的，為此還去奶茶店打工攢錢了。

    “我不管，今天我都出來，你必須請客。”江嵊說著便拉上陸言的手。

    陸言天生體寒，一到冬天就屬於手腳冰冷那種，江嵊握上他的手時還輕微哆嗦了一下，像塊冰一樣，但他抓著一路都沒鬆開，手上的體溫最後還把他的手給捂熱了。

    原本以為，以江嵊的大少爺脾氣和習慣一定會拉著他去昂貴的餐廳，誰知道當時他們進去的就是一家烤肉店，很平平無奇那種，價格也公道。

    “在這吃？”

    “你有意見？”

    陸言忙搖搖頭，小聲說道：“沒有的，你喜歡就行。”

    剛開始吃飯，陸言就被數落了一通。

    “你屬兔子啊，吃飯還吭哧吭哧。”

    陸言撇著嘴，有些鬱悶，“大家都是這樣吃的。”

    “張嘴。”江嵊不由分說就把他剛包好的烤肉，塞到陸言嘴。

    別看江嵊平時不可一世、倨傲無比，但他做事情真的很細致。

    別人烤肉都是隨手一包，該長什樣子就是什樣子，但是落到他手，就能變成一個圓滾滾的球形，忽略菜葉子上本身的凹凸不平，簡直就是一份幾何美學。

    那會兒，陸言還挺瘦，臉上都沒什肉，唯獨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時候才稍稍顯得有些胖乎乎，像個倉鼠一樣，腮幫子兩邊都是鼓的。

    江嵊一邊看著他笑話，但是陸言吃完又給他塞進去一塊新的。

    就好像是什特殊的癖好。

    那天烤肉店好像還做了活動，不僅給打折了，還送了一對手套。

    江嵊說手套一看就很廉價，說什都不願意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