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若歸從軍師予安那知道宇文協的生辰就快要到了之後,她便興致勃勃開始謀劃,勢必想要讓他度過一個不同的生辰。
可是越是去了解宇文協的過往,若歸越覺得這件事情難度甚大。
循著傳統,宇文協之前都是不過生辰的,不僅不過,因為他的父母均已過世,每年在他生日的這一天,他都會在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先入宮去拜見王上也就是他的兄長,得到王上允許後便直接前往王陵,守在先王、先王後與生母的靈宮中一整天,一直到太陽落山才回府。
在王陵的這一天,他隻進水不進食,身邊隻帶一名從小隨侍他的婢女,其他人概不相見。
這哪叫生辰,這明明是在受難吧。
若歸托著腮出神的望著外麵,苦惱的動著腦筋。她已經糾結了好多天了,眼看著宇文協的生辰一日一日臨近,可是她還是絲毫靈感都沒有。
按照他的習慣,這一整個白天是見不到他了,可是天黑了以後,她又能怎辦呢?莫說沒有什好的點子,就說她半夜還不回家,要是被阿爹阿娘還有兄長們知道了,非得剝掉她一層皮不可。
虧得開始她還很開心的想著,既然他從不過生辰,那她隨便幫他慶祝一下,他都會覺得這個生辰與以往很不一樣,肯定也會覺得她是不一樣的。
這下可好,別說慶祝了,她可能連他的麵都是見不到的……
“唉……”若歸第無數次歎氣,眼神定在虛空中,目光渙散,麵容呆滯,隻覺得心累無比,動都不想動一下。
月燈偷看了她好幾眼,終於忍不住湊近她:“四姑娘,既然彭城王殿下有自己的安排,那您不然就別想了吧,就是想出來了,也沒有用啊。”
若歸慢悠悠的把目光轉到她身上,看了她半晌,無力的揮揮手:“不成不成,生辰這樣的大日子,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還要去王陵那種地方受罪,已經夠可憐了,以前是沒辦法,既然現在有了我,那以後可不能再讓他這孤孤單單的了。”
月燈心疼她,忍不住反駁:“四姑娘,其實府外大家都是不過生辰的,不會孤單的。”
“怎不會孤單?下次你的生辰,罰你沒有雞蛋滾運了,你去試試孤單不孤單!”
時下眾人相信,用煮熟的雞蛋從頭到腳滾一圈,然後再吃掉,可以把來年的黴運一並送走。隻是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雞蛋也算稀罕物,除非特殊情況,是萬萬不舍得為了滾運特意買雞蛋來的。
李家並不是那種苛待下人的人家,尤其對於這些貼身跟著主子的心腹們,更是多有照拂。所以,類似月柳月燈這些得力的婢女護衛,在自己的生辰那天都能得到一個滾運雞蛋,隻為求個好彩頭。
“這不一樣的!”月燈聽得隻是出了個主意,自己的生辰雞蛋卻要沒了,急了,“老爺夫人和四姑娘心善,體諒婢子們,婢子們還是……”
月燈本來想挽回一下自己的雞蛋的,可是看著若歸眼睛忽然亮起來,目光灼灼,剩下的話就消失在喉嚨,小心翼翼覷著她的神色,“四姑娘,您是說笑的,是吧?”
若歸卻忽然跳了起來,雙臂摟住她的脖子,整個人掛在她身上興奮不已:“好月燈,下次你生辰,賞你十個滾運雞蛋!”
月燈的心情大起大落。
開始以為自己多嘴,把自個兒的生辰雞蛋給弄丟了,後來看四姑娘開心的不行,不僅不生氣,還說要賞自己十個,便猜是不是自己歪打誤撞,合了四姑娘的心意。結果還沒高興幾天,她卻要陪著四姑娘溜去彭城王府了。
這活計真是不好幹啊。
予安陪著若歸等在王府的跨院。
他自小就是宇文協的伴讀,一直住在彭城王府的東跨院,成年後才搬到自己的府邸去住。雖然說,他的府邸其實就在王府附近,可宇文協還是把這個院子留給了他,方便他隨時留宿。
若歸自己當然是沒辦法進王府的,隻能他帶著她一起,至少……
予安看看有些焦躁的若歸,默默歎了口氣。
至少……阿協要是發火,他還能去擋一下不是?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下人們已經為遊廊和院門口掛上了燈籠,在深青的夜色下亮著橘色的光,隨著晚風微微搖晃。四周很安靜,沒有人走動的聲音,也沒有人說話,若歸就在這樣的靜謐中,心又是忐忑,又是有一種隱隱的歡喜。
忽然,好像有馬的響鼻聲遠遠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門口經過,向著府門方向匆匆而去。
予安放下手的書卷,站起身,都不用去確認,便對著若歸肯定道:“阿協回來了。”
若歸的手下意識握住她放在膝頭上的竹籃的提手,站起身來:“回來了嗎?”
予安點點頭,確認:“你準備好了嗎?”
若歸定了定神,揚起笑容:“好了。”
予安也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那好,走吧。”
予安果然很了解宇文協,是他從王陵回來了,但是顯然,宇文協並沒有想到予安會等在府。
他剛剛脫下披風,內穿著一身袖口緊窄的墨色胡服,雖然一眼看去還是神采煥然的模樣,但是細細觀察,很容易就能發現他眉眼間隱著的一絲疲憊:“予安?有什事情?”
“你還好嗎?”予安並沒有跨進門內,而是立在正房門口,問他。
宇文協笑了:“不還是那樣,每年都是一樣的,沒什特別。怎不進來?”
予安語氣中別有深意:“今年一定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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