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已經過古戲台,到了那所老宅大門前。唐子末抬頭看大門上的石匾,隻見上麵刻著隸書“耕讀門第”四個字,石上有青青苔草和被經年的雨水浸過的水斑。
村支書說這個時間是“陰陽交錯”,老房子會很陰,可這會兒明明陽光熱烈,且院子歡聲笑語。兩個操著當地口音的男人正在嘲笑彼此的發型,大嗓門充滿了快樂。
“我這是‘前刺’發型,可流行了!你曉得個屁!”
“‘前刺’你個屁!成哥一推子上去就推成雞冠了!黃毛雞冠哈哈哈哈!”
“我給你一棍杆子!你的平頭就像個愣頭青,就這,還想追賣手機那個小冰了?拉球倒!”
“你拉球倒!”
唐子末把脖子抻得老長朝麵一望,回頭輕聲問村支書,“這還……陰森森?”
村支書笑笑不說話,帶著她走進院子麵。
院一共三個男人,兩個剛才打鬧的小夥子,一個“成家那小子”,後者手正握著一把推子,大聲讓黃毛雞冠坐下來,他要補兩推子。
看到村支書他們進來,三人停止打鬧,齊刷刷看向他們。他們的腳下,是一片鋪滿青磚的小院,青磚都已殘破,磚縫長出不少青青雜草。
這怎還有理發師?
唐子末細看拿推子的人,覺得有點眼熟,正回憶在哪兒見過他,對方已把她認了出來。
“是你啊?”
“你認識我?”唐子末本能地應著,毫不害羞地細細打量他,“我是不是找你剪過頭發?”
話音剛落,另外兩個年輕人嘎嘎取笑起來。黃毛雞冠嚷道:“他哪是什理發師啊?他也就敢拿我們的腦袋練手。”
“你別撿了便宜賣乖!”村支書也笑著罵他,“不花錢還想剪啥樣的?我看著挺好。”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聲中,唐子末認出了成荃,那次陪迎春去參加訪古協會聚會時、酒家門口擦肩而過的人。不對,在那次之前她也應該見過,隻是印象太模糊,怎也想不起來了。
不重要。
“是你?”唐子末走近他兩步,“原來是你買了這老宅啊!”
“對啊。”成荃朝她身後看看,“你的雙胞胎姐妹呢?”
“嘩!”
唐子末驚喜地睜大眼睛。這眼力,倒比他的一幫兄弟們強出很多了。
“觀察力不錯,能看出我倆是雙胞胎。”
“不難的。”他反而奇怪了,“你倆那像。”
唐子末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說她和迎春長得像,平時,就連她倆自己都覺得不太像。她挺開心,再看成荃就覺親近起來,這時村支書在旁插話問,“你倆認識呀?”
成荃笑,“這就算認識了。”
理發事業暫時停止,成荃整理他的一整套理發工具。是一個套裝,推子牙剪削發刀等等陣仗很大,但據黃毛雞冠透露,他常用的不過就是一兩種,其他的都是裝樣子唬人的。所謂差生文具多,大概指的就是這種了。
村支書見成荃人在,他也就不多費心,簡單交待了幾句就回去了。黃毛雞冠和小平頭都是閑人,想留下來跟著他們看熱鬧。小平頭笑著,“咱聽聽人家有文化的人咋說。”黃毛雞冠點頭同意。
成荃根本不在意他們是否在場,收拾好理發工具後話不多說,帶著唐子末參觀起這個舊院子,當然,把他爺爺的關於“三世守護”的故事也講了一遍。
“我買了它,別人想動粗的時候,知道房子有主,至少不會那放肆。”
唐子末十分樂意聽,她太需要這樣的故事來鼓勵了。但兩個年輕人顯然已經聽了無數遍,覺得索然無味,隻好插科打諢說,成哥是為了將來賣大錢。
“還真說不準。”成荃便順著他們說,“等我的貿易生意做不下去,賣了老宅還能頂一頂。”
兩個年輕人異口同聲,“沒人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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