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末夏初,顯平村,成荃修繕一新的老宅子。
張氏宅院舊時雖不是大戶人家,也算是小富即安了,院子不小,今天還是被大群興奮的年輕人塞得滿滿的。
李俏娣和黃毛雞冠盡地主之誼,幫忙張羅了兩張圓桌和十幾個凳子,上麵的食物飲料擺得滿滿當當,但沒有人吃,都繞著桌子撅著屁股拍照。一人選一個角度,食物被推過來挪過去地擺弄了好幾次,一通忙乎完畢,大家終於都坐下來,修圖。
李俏娣說:“你們不餓啊?我可是餓了。”
席開兩桌,張氏老宅恍然間成了農家樂,雖然桌上飯菜大都是他們自帶的零食和熟食,混在一起也吃得有滋有味。
唐子末指著頭頂已修好的屋簷說,“上次我和成荃在這下麵坐著躲雨,瓦當就從我們眼前掉在地上了,啪一聲裂成碎瓦片。就在眼前啊……”
“哇!”眾人的焦點卻都不在碎瓦片上,目光齊齊聚到唐子末和成荃身上,“你倆還一起躲過下雨的屋簷?浪漫啊!”
話說著,好事者們已經合唱起來,“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與你一起躲過雨的屋簷……”
“浪漫個屁!這瓦片差點把我倆砸得腦袋開花。”唐子末大手一揮製止了眾人的起哄,心卻美滋滋的。她仰望三麵房子的屋簷,像在看自己的得意之作,“不過總算給修好啦!”
這個過程用了兩年半,成荃最後自掏腰包付完了全部費用。
想起那天突然暴雨,雨水如跳珠濺玉般砸在院的青磚上,唐子末自以為裝扮得不辯雌雄,卻在雨水下紅了臉。一聲瓦當更是砸得她心驚肉跳,她還記得自己那聲尖叫,平日的她是絕不會那樣尖叫的。
她在成荃麵前一開始就是狼狽。
“三年了……”唐子末抓起手中的冰可樂灌了半瓶,“三年了我還沒當上所長!”
眾人聽了放聲大聲,取笑她“仕途不得意”,還有人假意哭了幾聲。
新的所長,正是省局委派的原安全處的車秘書,是幾位領導一起舉薦的。他來平沃縣除了文管所的工作外還要協助成立“考古基地”,帶來幾位專業的同仁,也燃了好幾把新官上任的火。
其中一把火,便是顯平村“曆史名村”的招牌終於在他手掛上了。
大家借著唐子末“仕途”的玩笑說起各自近況,數來數去竟是迎春進步最大。大學社團的“文保課堂”早是業內響當當的視頻招牌,吸睛也吸金,所得收入全部作為社團和誌願者協會的文保基金,迎春經常被當作小明星對待的。
李俏娣閃著星星眼,“迎春,前兩天那個什,《文博周刊》的公眾號采訪你了是吧?我睡前刷手機一下刷到你了,媽呀好激動!你好厲害呀!”
迎春不以為然,“他們要蹭我的熱度才對。我一個視頻流量幾十萬,他那個公眾號發了兩天了,我剛剛看閱讀量才568。不要嫌少,他們平常也就100多。”
唐子末瞅了她一眼,“倒也不用看得那仔細。”
李俏娣又問,“我家的房子也會修吧?我會實現‘靠山吃山’的理想嗎?”
唐子末肯定地點點頭,“你們現在是政府批準的‘曆史名村’,肯定會修好。真要是沒人管,成老板可以掏錢。”
成荃叫苦不迭,“你這敗家女人,已經幫我承諾了多少房子了?”
飯後李俏娣和黃毛雞冠帶著亢小童和幾位同學村村外觀光去了,成荃和洪廉留在院子收拾殘局,姐妹倆便去旁邊小戲台前溜達。www.
戲台四周和台基上都搭著高高的腳手架,有四個工人正外應合檢查塌掉的簷頂,腳手架的外圍還圍著一圈鋼板,上麵噴著“危險,請勿靠近”的大字。
工人們專注地工作著,有人發現駐足觀望的姐妹倆,朝其他同伴示意,幾個人便迅速地朝她們望了一眼。
“村子竟然有兩個美女!”
有美女們的注視,幾個人幹活似乎更起勁了。董迎春會心一笑,問唐子末,“這戲台的進度倒很慢,技術比較複雜吧?”
“是呀,元素更多。要‘修舊如舊、最小幹預’,要盡量用原材料、原形製、原工藝,還要加入現代技術。你看哪個戲台有這好看的歇山頂啊?光那個頂、柱子和麵的壁畫就至少要一年多。”
唐子末說著想起一件事,哭笑不得,“還有個原因,搭戲台不是為了給神唱戲的嘛,村人都覺得不能動它的根基,怕遭天災什的,鬧了挺長時間才招投標。”
“真不容易。”迎春感慨,“但一隻雁子不叫夏,任重道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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