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稚予的聲音異常冷靜，他自己聽上去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不用拉著我，這樣跑不快。”

    昭沉默地放開他的手。

    元稚予放慢了腳步，看著昭往出口跑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掉隊。

    果然，現在最痛苦的恐怕就是昭了，唯二在乎的親人哥哥、爺爺生死不明，他還能拉著自己轉身就跑，其實隻不過是大腦機械的下意識反應罷了。隻有忽略眼下發生的事情，才能不被翻山倒海的情緒所擊倒。

    元稚予掉頭往回跑去：“係統，防火服。”

    衣服瞬間變成包裹全身的黑色緊身衣，突然出現的眼鏡上一個紅點在閃爍，指引著方向。

    係統的聲音聽上去撕心裂肺：“金手指不是萬能的！也是有限製的你懂嗎！”

    “如果你死了可就真的死了！我可沒有什起死回生的外掛！！”

    “快回來啊啊啊啊！”

    元稚予置若罔聞。

    二樓塌陷的時候，域反應敏捷，將爺爺拉到身後，飛快轉身護住兩人的要害。

    石塊掉落，域被砸地悶哼一聲，大半個後背連帶著右肩瞬間沒了知覺。

    所幸兩人都沒有被掉落的鋼筋混凝土砸個正中，域帶著爺爺後退幾步，靠在牆角。

    砸下來的坍塌物並不高，翻過去也是可以的。隻是上方天花板建築殘渣搖搖欲墜，看著並不保險。

    雖然一樓窗戶的玻璃盡數碎裂，但是濃煙一時卻散不出去。濕毛巾在閃避塌陷物的時候已經掉落，現在不知道掉在何處，找也找不到。

    這一會兒的功夫，域眼前開始發黑，倚靠在牆邊盡力保持清明。老爺子緊緊攥住孫子的手，第一次流露出痛苦之情：“你不該等我。”

    域無聲地回握了一下爺爺的手，表達自己的態度。

    哪怕給他一萬次選擇，他依然會與爺爺相伴前進。隻是有點遺憾，遺憾媽媽的死還沒有查出結果就倒下了，遺憾沒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不過這樣也好，昭和小予對一切都無知無覺，不用背負著沉重的事實，可以輕快的走入人生的下一段旅程。這也是媽媽和他的心願。

    域費力的彎了彎唇角，朝爺爺側過頭：“爺爺，你試著從那爬過去。”

    老爺子俯著身慢慢向前爬去，卻沒有鬆開他的手，語氣堅決：“我鑄鎮這一輩子，就從沒認過輸。”

    域不再勸，他知道爺爺和他一個脾氣，認定了的事別人怎說也不會動搖。他眼前什也看不見，順著爺爺拉扯的方向向前挪動。

    像是過了很久，域終於脫力向前倒去，卻意外跌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元稚予平日挑食得很，又不愛運動，小胳膊小腿的就連老爺子一拳也能打他三個。域這一倒下，砸得他一個趔趄。幸虧防火服還有增強體質的加成，不然元稚予就是來送一盤菜的。

    元稚予費力的調整了下姿勢，讓域能將大半身體倚靠在他身上：“爺爺，跟上我。”

    一樓走廊漆黑不見五指，消防救火的聲音嘈雜，老爺子沒有察覺到元稚予的出現，聽到他出聲的那一刻幾乎驚愕在原地，但很快反應過來，知道既然元稚予在這時折返，自然不會因一兩句勸說就回去。他也不磨嘰，緊跟在小輩身後，不再給他增加負擔。

    元稚予控製不了二樓什時候會塌陷，但是定位眼鏡讓他能找到最快的路徑跑到安全的地方。

    他顫顫巍巍地拖著高他一個頭的域，翻過那一推掉下來擋在路中間的建築垃圾。

    域肌肉結實，身材高大，很有重量。元稚予被壓彎了腰，臉漲得通紅，汗水打濕了頭發，沿著下巴的弧線滴下來。

    費力的一步一挪到最近的窗邊，不少大塊的碎玻璃還插在窗欞上。元稚予將背上的男人放下，在心祈禱著係統出品的防火服的韌性，猛踹剩下的玻璃碎片。

    好在窗戶玻璃是同整個酒店一樣的豆腐渣工程，元稚予沒踹幾腳，就大概清理出一個人身寬的位置。他讓爺爺先出去，隨後吃力地托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