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看著這衣裳，是件墨綠的道袍。

    他疑惑道：“北明的道袍？”

    “是呀。”雲姝把衣服抖了抖道：“他在寅青山莊長大的，那塊不就是北明嗎？”

    李哲接過衣服進了內室，邊換衣服邊道：“若是寅青山莊是北明的，明皇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雲姝擺擺手她不懂什山莊，明皇的。

    “換好了嗎？怎這慢？你是不會穿嗎？”雲姝正要進去，李哲反手撩開紗簾走了出來。

    李哲和張溪同年，卻比張溪高那一點，張溪的衣服穿在身上倒是挺合適。

    雲姝打量道：“我覺得男裝更適合你。”

    李哲連忙低下頭，此時他還帶著妝容，又吃了妙音丸，這幅情景，活脫脫的千金小姐女扮男裝偷跑出來的樣子。

    雲姝根本沒有起任何疑心，她隻是在心感歎道：“這公主長的真高，我要是能再長高點就好了。”

    “你這頭發不行呀。”

    李哲的發型沒有變，依舊是百新國婦人的盤發，雲姝幫他把辮子散開，簡單綰了起來。

    李哲從鏡子看著身後的公主，這個公主好生奇怪，男子的發型她竟然綰的如此順手。

    雲姝梳好發型，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金簪插到李哲頭上。正好看到鏡子的李哲在看自己，她笑道：“我臉上有東西嗎？看的那認真？”

    李哲連忙垂下眼簾道：“沒什，隻是好奇。這個雲府似乎沒什人住。”

    “就是個空宅子。”

    “王爺這幾日不在宮，是住這了嗎？”

    “他才不會住這呢，廚房連菜都沒有。恐怕又住張昂家了吧。”

    李哲扭頭問道：“張昂？禮官張昂？”

    “嗯，是他。”雲姝不知道李哲反應為什會這大

    李哲恢複好坐姿道：“王爺和張相公很熟嗎？”

    雲姝咯咯笑道：“這宅子原本是要叫張府，給張昂住的，可他不願意，非要自己在遠郊租房子。”

    “王爺給張相公買的？”

    雲姝咂摸著嘴：“誒，不對勁呀，你怎老打聽張昂呢？”

    李哲躲閃著雲姝的眼神，他沒想到張昂和王爺關係這好，那如果張昂把和親途中的異常說與王爺聽，王爺肯定會起疑心的。

    雲姝拍了拍李哲的肩膀道：“我可告訴你，你別和張昂走的太近，以我哥的脾氣會撓你的。”隨即做了一個小貓撓人的動作。

    李哲覺得雲姝描述又好笑又可愛，低頭笑了起來，這是最近一段時間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走啦。”雲姝拉著李哲出了雲府直奔城外。

    施粥的地點是距離帝丘三十外的一個小鎮，小鎮是最近幾年才建成的。前幾年南楚不太順，夏有蝗災，冬有雪災的，逃難的遊民也很多。

    不到百十來人的難民聚集起來，便在此處安家，京兆尹也派了小吏過來治理，慢慢成了個不大不小的鎮。

    雲姝的馬車來到鎮門口下，李哲下了馬車抬頭看著鎮上的匾額道：“啟善鎮。字不錯。大氣磅，怕不是出自哪位大儒之手。”

    “不是什大儒，是我好朋友林敏。”

    李哲點點頭，南楚果然臥虎藏龍，閨中女子竟然也能寫出如此大氣的字來。

    粥棚已經安置好了，就等雲姝的到來。

    雲姝圖方便也男子裝扮，李哲看到所謂的粥棚愣住了，雄偉亭子，黃土墊道，周遭被打掃的一塵不染。今日來施粥不止雲姝一人，亭子外停著各樣的馬車，亭子內坐著許多錦衣華服的官小姐。

    雲姝帶著李哲進了亭子，她介紹道：“啟善鎮的百姓勤快，開荒的一把好手。按理說不需要施粥了，奈何帝丘方圓百也就這塊窮一些。所以……”

    “所以帝丘城內的官小姐就來這施粥？”

    這太諷刺了，一個個穿著華服的官小姐正在縫補百姓的舊衣服，有些官小姐費力的舉著大勺子，把粥盛到丫鬟端著的碗，再讓丫鬟交給百姓。

    “這太荒唐了。”李哲搖搖頭，他不覺得此次的施粥是什善舉，不過就是當官往自己臉上的貼金罷了。

    雲姝笑道：“這荒唐什？”她拿出襻膊熟練的將衣袖固定：“當年雪災，都是你口中這些官小姐兌的錢，震的災。去年的蝗災也是我們。”

    “為什是你們拿錢？”

    “年年打仗，朝廷也拮據。我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災民去死，就帶領姐妹們出錢賑災。”

    雲姝又繼續說道：“不光如此，帝丘城內的保育堂也是我們出資建的，附近的學堂也是，你也覺得荒唐嗎？”

    李哲跟著雲姝身後又問道：“那如今太平了，何必還要來施粥呀。”

    雲姝把一疊碗交給李哲，手繼續忙著嘴倒是沒停：“這給你說吧，施粥現在是我們自由的機會。我每個月能出家門的機會屈指可數。她們也是如此。我們是希望天下太平，可我們也有私心。”

    李哲扭頭看向屏風後，官小姐說說笑笑個個春光滿麵，但她們縫補的工作也沒有停。

    他想到慧貞從小也是被困在那個四方天地，哪怕是趴在矮牆上看看外邊的風箏也能高興兩天。

    從沒想過她們會這難。

    李哲抬手，轉了轉手腕上的翠綠鐲子，自己的這個假女人如今倒是理解她們的難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