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夫人又仔細看了鄭平一眼,這小官人雖一直低垂著頭,可也能見相貌生得不錯。
“煙兒,你帶著鄭二郎先出去一下,我和鄭大娘子有話要說。”
魏國夫人道。
朝煙行了個禮,同鄭平一起出去了。
她和鄭平算是平輩,而魏國夫人和楊氏都是長輩。長輩之間關起門來要說的話,那就是要談正事了。
朝煙曉得,魏國夫人既打算和楊氏單獨說話,便是心已經看中了這鄭平。
好吧。爹爹說這鄭平好,姨母也看中了,爹爹還說朝雲也說他好,朝煙也不作他想。興許是關了朝雲幾天,妹妹已經收斂了點性子。
她轉頭瞥著那鄭平。那人還站在雅間門口呢。
“鄭兄。”朝煙出聲提醒鄭平,“長輩們要說話,我們去別處坐坐。”
鄭平低眉順眼:“不勞煩許大娘子了…小生……小生站在此處便是了。”
朝煙也不勉強,這反正是自家地界,就隨他站在哪,她自己則隨手推開另一間雅間的門。
許衷坐在頭喝茶,見她進來,笑問:“見過那鄭生了?”
朝煙點頭:“見過了。就在那呢,你出去看看?”
“你看過便是了。”許衷給她倒上茶,“快來坐下喝口茶吧,如今實在不能勞累的。”
“嗯。”
而另一邊的雅間之中,楊氏單獨麵對魏國夫人,也十分局促起來,全沒有平日在自家府上的倨傲。
魏國夫人道:“夫人教子有方,二郎是個好孩子。”
楊氏媚笑:“他從小就愛讀書,跟他哥哥一樣。他哥哥當年讀書也是不差的,隻是後來各種瑣事耽誤了功名。”
“二郎的哥哥?倒是沒聽過鄭家大郎的名字。”魏國夫人淡淡喝了口茶。
楊氏又言:“我家大郎倒也還沒成親,要不,我去叫來,讓他給夫人見見?”
“……”
魏國夫人忽而默然。鄭二郎已經到了該婚嫁的年紀,若是二郎的兄長,起碼也該比二郎大出了一兩歲,怎還沒成親?
她先前派人去打聽鄭家事時,是聽人說鄭家有兩個兒子。但隻說鄭二郎文章寫得好,從不曾聽說鄭大郎是個什人。
這楊氏倒也奇怪,好好說著朝雲和二郎的事,莫名提起大郎的婚事。
楊氏那市儈模樣叫魏國夫人厭惡,好在鄭平確實頗合她眼緣,這婚事也是談得來的。
隻是擔心,朝雲性子烈,將來到了鄭家,不喜歡這位婆母,怕是要鬧得家宅不寧的。故而,魏國夫人還若無其事地說道:“說來慚愧,我家這三娘是我看著長成的,在李家自然不用說,在我曹家、馮家,都是人人疼愛的,便是進了宮,她那表姐、表姐夫也時常問起她。”
表姐,是皇後。表姐夫,是官家。
魏國夫人特地擺出聖人聖上來嚇楊氏呢。
“鄭二郎是今年解元,我家三娘又是聖人表妹,這樁婚事若要成,是要從聖人那過一遍的。”魏國夫人接著道,“至於能不能成,還得聽聖人之意。”
楊氏楞楞地,疑問:“夫人的意思是,這樁婚事,是要官家、娘娘賜旨意的?”
魏國夫人不作答,讓楊氏自己想去。
十月,娘子張氏因有身孕,升為正五品才人。
朝煙入宮參見張才人,又去單獨見了自己的皇後表姐。
其餘妃嬪問道怎不見朝雲,朝煙隻是笑笑,說妹妹近來不再出門了。
十一月,天氣愈來愈冷,朝雲還是呆在院子,不曾出去過。
她在自己院子呆著時頗為安分,不吵不鬧,也從不曾硬闖,慢慢地,守在她院子門口的雜役也鬆懈起來,不再是每日隻盯著這一處院子,該出門消遣消遣時,院門口甚至連個人都沒有。
眼看著再過幾日就要落雪了,家的火爐一隻隻都燒了起來。唯獨朝雲叫人不準在她的書房燒火爐,也不準去焚香。韓婆婆給她燒了手爐,朝雲也就當作沒看見,放在一邊,不曾上手用過。
朝雲是體燥,在這種天,不怎怕冷,反倒覺得身邊有熱氣難受。
山光閣唯二不覺得冷的,除了朝雲,便是白草,因她一日從早到晚不是在屋子睡覺,就是在廚房煎藥。屋子有火爐,不冷。煎藥時對著火,更加不會冷。隻有把藥從廚房端去院子時,走起來的那幾步,才覺得有冷風從袖口灌進去,吹得人骨頭都在疼。
白草奇怪,姐兒大晚上地坐在院子,就這枯坐著看天,都不會覺著冷?
朝雲在院子中間處擺了個凳子,坐在這兒仰著頭,看著天。
日子正值十三,月亮幾乎是個整圓。圓了,反倒沒什生趣,朝雲扭頭看著月邊的星星。
白日看天時,還覺得天陰沉沉的。韓婆婆在院子說該要落雪了,便是天上雲多的緣故。不想晚上再來看天,這天便沒那陰沉了,起碼能看得見星星。
天實在太暗,看不清到底是雲散了,還是星星很亮,亮得能透出稠雲。
忽而有一道光,從東而來,像西南劃去。
朝雲順著那道光看去,似乎是一顆星星在飄落,身後還跟著一條尾巴。
上一顆星星不曾消逝,“唰”地又是一條帶尾巴的星星,照樣是自東而西,橫穿了整個穹頂。
朝雲眨了眨眼,不曉得那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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