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也才剛起,聽見有中貴人來宣旨意,實打實嚇了一跳。
她問來報的那人:“是哪位中貴人來的?來做什?”
下人回道:“是內侍押班孫全彬。”
“他那聖旨呢?是什旨意?”
“不曉得呢。已經請他到前院前廳稍坐了,娘子快過去吧。”
王娘子慌了神。中貴人來宣旨,如今是冬月底,有什旨意好宣呢?難道是阿郎惹了事,官家一怒之下要貶他?還是她那遠在應天府的官人李莫惜得了什功勞,官家要給她封一個誥命?
越想越心甚難安,還是身邊的女使寬慰她:“有什事,娘子過去了就知道了。”
因是宮中來人,本該由李訣接待的,李訣不在,隻好她去。
又不能讓人久等,隻是簡單地梳洗打扮,就理了衣襟,趕去了前院。
走到一半,前院的下人又來報,說是中貴人要請三娘子去接旨。
王娘子更是迷糊?
官家頒的聖旨,有什是要三娘子來接的?
三娘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過完年也才十五歲,有什聖旨會與她有關?
王娘子一時也想不通,但還是派人去了山光閣請朝雲。
朝雲正在雪中遊嬉,韓婆婆撐著傘在一旁,憂心地看著自家姐兒在院子淋雪。
姐兒這樣是會著涼的。
盡管姐兒自幼鮮少著涼,但再好的身子,哪就能經得起這般折騰呢?
可惜怎勸都勸不住,隻能就這樣幹幹地看著。
有晴明閣的下人來報,告訴韓婆婆:“宮來了位中貴人,說要三娘子去領旨呢。”
韓婆婆皺眉問道:“讓姐兒去接?王娘子不在嗎?”
“王娘子在,但那位中貴人說,是讓姐兒過去接旨的。”
韓婆婆轉頭,想再去叫姐兒。不過朝雲倒是已經聽到了,自己說:“來的人是誰?”
“說是內侍押班,叫做孫…孫什。”
“孫全彬!”
朝雲驚喜起來,又問:“孫全彬來了?”
下人點頭:“叫三娘子過去領旨呢。”
“好,好,我就去。”
朝雲拍了拍身上的雪,提起衣擺便往院子門口走著。
韓婆婆跟不上她的步子,隻能把傘給了雪滿,讓雪滿快步跟過去,給朝雲打上傘。
韓婆婆著急道:“姐兒,先梳個頭再走吧!”
朝雲頭也不回:“頭有什幹係。”
雪還在紛紛地下,紙傘上很快堆出薄薄的一層雪。
朝雲踏著雪路走到了前院,每走一步,地上便落了個腳印。
她的步子越來越快,因她等不及去見那前院的人。
路上遇見了王娘子,她還親切地叫了聲“嫂嫂”。
王娘子問她:“你可知官家要給你什旨意?”
朝雲笑了:“旨意又不要緊。”
人才是要緊的那個。
王娘子看著朝雲從自己身邊快步走過。看上去,三娘是急切的呢。
還沒見三娘為什而著急過。
朝雲來到前院時,在茫茫飄雪之中,看見了由人打著傘,立在白雪之上的孫全彬。
他是從宮中出來的,穿的是內侍押班的衣服,不是平常的那一身玄衣。
朝雲小跑著過來,烏黑的青絲飄在她身後,與白雪兩相呼應。
“孫押班。”朝雲立在了她麵前。
孫全彬麵無什神色,就這樣淡漠地站著。看見朝雲過來,對她點了點頭。
“三娘子,到廳接旨吧。”
本該在敞亮的地方頒旨的,不過今日落雪,在敞亮處就會淋到雪。何況這的地上又有積雪,跪在此處,是會弄濕膝蓋的,還是進廳中更好。
朝雲倒是灑脫,衣擺一甩,直地便跪下了。
“頒旨吧。”她抬起頭,對孫全彬一笑。
她身邊雖然也跪著王娘子,身後跪著一眾李家的下人,但孫全彬隻能看見她。
她的笑,在雪中綻放。
明媚得太耀眼,孫全彬錯開了目光。
跪都已經跪下了,也不必再換地方。
孫全彬看了身後給他撐傘的人一眼,那人便頗有眼力見地收了傘。
頒旨是件要緊事,聖旨上頭能淋雪,但不能被傘遮住。
孫全彬站在雪,而朝雲跪在他麵前。
他緩緩打開聖旨,一字一字地讀著。
“製曰:
龍圖閣直學士、禦史中丞李訣之女,應天府判官李莫惜之妹,李氏:
門顯功著,重以良。貌恭端儀,年芳其華。其祖近有弼君良臣,遠有守疆要將,代有英賢,男可爰以國計之重,女可諭以賢德之名。”
他停了下來,朝雲對著他一歪頭。
這聖旨來得奇怪,怎說了這多誇她的話,究竟是要說什?
她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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