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碗當夜睡得不太好, 她出了太多汗,雖然擦過身但身上還是有種黏糊糊的感覺, 睡著不太舒服。
最重要的是石屋大門洞開, 她有點沒有安全感。
平常有柏特在她並沒有這種感覺,柏特實力太強,夜晚就跟有頭蟄伏的凶獸睡在旁邊似的, 門開著也隻當開著窗一樣通風透氣。
但隻剩她一個人時這種不安全感就很深刻了, 哪怕知道紫羅蘭部族內隻有貓貓們,她睡覺時也總忍不住側過身盯著洞開的大門看。
睡著時已經是深夜。
第二天沒有人催她起床,又是睡到自然醒才起來。
外麵豔陽高照,已經差不多有十點多的樣子。
林碗在床上發了會呆後, 下床洗漱, 梳理頭發,吃了點巴林煮的南瓜羹,然後想拿著假肢去看波斯貓。
不過她發現被白天的光線一照,這根昨夜精心製作的假肢看起來還有點瑕疵。
林碗決定再修一下。
她搬了把海葵椅坐在屋門口,用粗糙的布皮當砂布,繼續打磨這根木頭假肢。
打磨了差不多半個鍾頭, 就要完工時, 她突然看到遠處有人走過來。
是個身材清瘦長相很可愛的貓耳少年,對方頭上頂著扇巨大的木門板,牙齒叼著個布袋,麵似乎裝滿了什工具。
跟她對上視線後,少年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雪白牙齒一鬆, 口中銜著的布袋就順勢掉落在左手上。
“喂, 菲爾汀大人讓我來問問你需不需要安個門?如果要的話, 我現在就給你安上——!”他左手拎著工具袋,右手扛著那扇超大號門板,遠遠的朝她喊。
林碗一愣,站起來高興道:“需要的!”
她現在非常需要一扇門!
如果柏特回來不喜歡再拆了這扇門好了,她現在一個人住著,沒門太沒安全感了。
這真是個大驚喜。
“我叫阿諾。”貓耳少年腳步靈巧的走過來齜牙一笑,自我介紹。
林碗看他生得可愛,也朝他彎起眼睛笑:“你好啊我叫林碗,麻煩你了。”
“沒事,小事一樁。”
阿諾被她笑得有點臉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額角。
林碗把海葵椅搬到一邊,讓開空間讓他裝門。
阿諾把腦袋上頂著那扇超大門板放下來,比量了下大小後,取出布袋的工具重新修葺了門板大小,接著三兩下非常靈活的爬到高處,熟練的開始安裝門。
阿諾平時幹這種活很利索,但今天有了林碗在旁邊注視,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磨蹭。
裝門的速度逐漸從快速熟練,到慢慢吞吞,到最後慢得令人發指。
他用來固定門框的是一種植物產的天然膠水,林碗在旁邊眼睜睜看著他單手扒拉在石牆縫隙上蹲在高處,一隻手慢吞吞的擠膠水,擠牙膏似的擠一點,再擠一點,再擠一點。
她的眉毛也跟著揚起、下落,揚起、下落。
這單手扒拉著趴在牆上不累嗎?
林碗略想了想,就明白這名貓族化形種是怎回事。
“等會結束後可以幫我個忙嗎?”
她歪頭朝他笑了笑。
“什忙?”
阿諾迅速扭頭,雙眼變得亮晶晶的。
好像她說的不是請他幫忙,而是什大好事似的。
“等安好了門再說。”她補充,“可能要費你一些功夫,不知道你等會有沒有空?”
“有空有空,我今天都挺空閑的!”
阿諾聲音都明亮了兩度。
裝完門後有借口留下來了,這名穿著無袖短衫的貓耳少年登時變得幹勁十足的,三下五除二安裝好門,從牆上躍了下來。
林碗拿了張莎草紙來,用炭筆在上麵畫了下自己想做的東西。
她剛才突然想到她可以自己做個淋浴設備,並不需要怎複雜,隻需要在高處安裝一個蓄水桶,蓄水桶底部戳出些漏水的針孔就好了。
開關則可以用拉繩式樣的,底部弄個壓片,製作起來很簡單。
稍微麻煩點的就是石屋麵沒有排水的地方,得在外麵重新砌個淋浴間。
阿諾聽完林碗的構想後,毫不吝嗇自己的彩虹屁:“你好聰明啊林碗,居然能想出這樣的點子!”
“不是我想的,是我家鄉的人發明的,我隻是照搬過來。”她解釋。
“可是我還是覺得碗碗很聰明!”
林碗笑看了他一眼,有點自來熟啊少年,三兩句話就叫她碗碗了,“謝謝你的誇獎,那咱們開始吧。”
她把幾名灰奴還有巴林給叫過來一起幫忙,阿諾負責給水缸打孔,灰奴負責砌牆搭建樓梯,林碗負責製作花灑開關,分工明確,有條不紊。
不知不覺間大家忙碌到中午。
到了中午,林碗以為菲爾汀會來送獵物,還想謝謝他讓人過來安裝門,沒想到來送獵物的是一名陌生化形種。
林碗心中掠過一絲怪異,就問了那名化形種幾句,得知菲爾汀已經狩獵完回到了自己屋子,並且準備自己獨自進食午餐。
昨天中餐晚餐還一起吃,今天就隻讓別人幫忙帶獵物。
林碗微微皺了皺眉。
她並不在意菲爾汀跟不跟她一起吃中飯,不過她在意菲爾汀是否對她有意見。
昨天晚上這位臨時托管人離開的時候神色就不太對勁,在給完她那隻甲蟲後走得非常幹脆利索,再結合今天的表現,她有理由懷疑他在疏遠她。
為什?
林碗有點想不通。
難道因為不小心撞到她擦身?
可是她連衣服都沒脫,還是背對著門的,這種程度還不如撩起衣服擦汗來得勁爆。
那就是對她那句‘混蛋’介意?覺得她是在罵他,然後覺得自己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可是她已經解釋了啊,他難道依然認為自己是在罵他吧?
林碗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菲爾汀到底是什原因生她的氣,使得態度忽變。
她覺得如果有誤會的話,最好能及時溝通解釋清楚。柏特不知道什時候回來,長老們對她態度又不明,這個臨時托管人的態度很重要。
得跟菲爾汀當麵聊聊。
林碗在‘用甲蟲召喚術’,和‘大太陽底下來回走半個小時’,這兩個選項之間猶豫了一秒鍾。
最終撿起一根小木棍,邪惡地戳了戳那隻小巧的甲蟲。
甲蟲立刻發出“嗶——”的一聲長鳴。
幾乎隻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菲爾汀就來到了林碗麵前。
他來的很匆忙,手背上還有一點因為狩獵留下的沒來得及清洗掉的殷紅血漬。
“出了什事?”
他麵容沉穩,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未褪的急色。
林碗見他這急不好意思了一瞬:“…沒什事,就是想喊你一起吃午餐。”
菲爾汀擰了擰眉,過了會聲音浮上一絲無奈:“既然沒事我就回去了,這隻甲蟲我希望是你有急事需要幫忙的時候用來叫我。”
林碗喊住他:“等一下!”
菲爾汀停住腳步。
林碗上前兩步靠近他,組織了下語言:“那個,我是想問一下,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誤會……昨天那句混蛋真的不是在說你,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林碗沒想到他應的那自然迅速,好像真的相信她似的,不由得愣了愣:“那……我是不是有其他地方不小心讓你不開心了?”
菲爾汀轉過身來,嗓音溫和如清溪:“為什這問?”
“就是……我們昨天一起吃午餐晚餐,今天你就隻讓人帶了獵物回來,就想我是不是有哪做錯了。”
“你什都沒做錯。”菲爾汀頓了頓,麵色平靜的說,“你誤會了,昨天是因為柏特第一天走,怕你不習慣,所以才陪你一起用的餐。”
林碗微怔。
菲爾汀淺淺的笑了笑,笑容溫和,卻帶了一絲歉意和禮節性的疏遠:“我想今後幾天我應該都不會過來了,獵物我會讓人帶給你,如果有事情遇到危險或者需要幫忙也可以用甲蟲找我。”
“抱歉,雖然柏特囑托讓我照顧你,但我應該沒辦法照顧到像他那樣的程度。”
林碗張了張口。
很好,她確定自己被對方討厭了。
如果兩人之前沒打過交道,那對方這溫和疏離的態度挑不出半絲毛病。但之前菲爾汀是送過她夜光蝴蝶的,他現在的態度跟送她夜光蝴蝶時的截然不同……
對了,細細回想,這種疏遠的態度好像是從柏特雨夜發瘋,他半夜過來阻止時就開始了,隻是之前她沒放在心上。
是因為覺得她太能惹麻煩了嗎?
還是說他覺得她害柏特發病所以遷怒自己?
林碗睫毛緩緩垂下。
好吧,她能理解對方的不喜,因為她也責怪過自己。
菲爾汀現在帶獵物來投喂,幫忙處理事情,應該完全是看在柏特麵子上,自己還是不要太惹嫌的好。
“抱歉,以後不會了,你忙你的吧。”她客氣的說。
“好。”
風中似傳來一道淺淡的聲音。
等她再抬起眼時,菲爾汀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林碗看著人消失的地方緩緩舒出一口氣。
第一次被貓討厭了……
這感覺真是複雜啊。
幸好是化形種,不是巨化種或者其他普通貓咪,不然她現在的感受應該還會翻一倍。
“碗碗,你說的淋浴室差不多裝好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啊——?”
阿諾在前屋喊她。
林碗立刻放下心的那點不對勁,轉身去找阿諾了。
經過上午的努力,一間緊挨著石屋的淋浴間已經大功告成,鑽了孔的水缸被固定在頭頂,旁邊有一道樓梯,灰奴可以每日踩著樓梯為水缸換水。
四周用光滑的青岩砌了高大的牆,牆外還有幾叢移栽來的植物做遮擋,看起來兼具了實用和美感。
林碗迫不及待地拉了下繩索開關。
水缸底下頓時像花灑一樣淅淅瀝瀝地漏起雨來,因為水缸的水被太陽曬過,在這種天氣溫涼剛剛好。
林碗抬手接著水驚喜的笑了。
阿諾盯著她的笑臉,心熱乎乎的:“你覺得怎樣?”
“謝謝你啊,比我想的還要好!”林碗特地注意了下牆的縫隙,湊近去看了看,感覺還是有點縫隙,不夠嚴實。
阿諾也彎下腰去看石牆縫隙,林碗稍稍讓開。
兩人一時湊得有些近了。
阿諾把臉從圍牆上移開,毛絨絨的耳朵尖抖了抖,眼神遊移了下,紅著臉頰靦腆開口:“那個碗碗,我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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