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看見一隻大鳥飄在我頭頂。
……這年頭鳥都會說話了?
不對,不是鳥。
我累到眼花了,第一下竟沒看出來,這分明是個神仙。
女神仙。
她披一襲五彩的羽衣,身後背著四隻大翅膀,我神智不清,忽然想,她這身衣服如果拿去賣了,定能賣不少錢。
心又一激靈,我天,我在想什?自己把自己嚇醒了。
神仙飄飄然落下來。我看她良久。“仙上是誰?為何下凡到此?”
“我來接我徒弟。”她指指地上躺著的不破神君。
我明白了,這便是大盛元君。原來她這好看,一身緲緲仙氣,相比之下,給我賜婚的北辰星君像個拾破爛的。
但想到不破神君,我一陣悲慟。
“她……死了,”我說,“是我把她卷進來,害了她。”
“和你無關,”大盛元君說,“她自己惹出來的事,就該她自己收拾。何況她沒死,我教出來的徒弟,哪那容易死。”
沒死?“可她現在——”
“耗力過巨,元神散了,”大盛元君說,“帶回去三重天,找個仙山掛上兩日,就好了。”
……你們神仙做事都這粗暴的?
說著,大盛元君手指輕輕一動,不破神君的身子就浮了起來,懸在她身側。
“淨給我添麻煩,”她瞥了瞥不破神君,又道,“為了個男子,連山都不管了,還要我特地下來一趟。”
“那仙上為何不早些來?”我說。你早一會兒來不就沒那麻煩了。
“我沒事做嗎?”大盛元君白我一眼,“我正和幾個星君喝酒……商議天庭大事,豈能說來就來?”
你就直說你忙著吃喝玩樂就好了唄。
“況且人間的亂七八糟,本就要你們自己平衡,”大盛元君麵帶尷尬,“都靠神仙來解決,那還要你們玄師做什?”
好像也對。
我想多問她些話,大盛元君忽然吸吸鼻子。“怎還有這濃的妖氣啊……”
她看向一側,才發現旁邊被捆著的九枝。
“你還帶著個妖怪?”她問。
我剛要解釋,大盛元君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你就是俱無山上的白家的那個女兒?”
“仙上認得我?”我錯愕。
“何止認得,”她說,“北辰星君那糊塗蛋做的事,早傳遍三重天了,這妖怪就是他給你指婚的夫君吧?”
我點點頭。
大盛元君露出了惻隱之心。“可惜啊,這千年的神木,落到人間,終究是免不了做個妖。”
等會兒……
“仙上說什?”我愣了,“九枝不是兩百多年修行的大妖?”
“細論起來倒算是,”大盛元君說,“但他原本是仙山上的一截神木,不慎掉下三重天的,不然俱無山那個樣子,你以為是怎長出來的樹?”
我聽得越來越困惑了,九枝還有這一層身份?
“他怎掉下來的?”我趕緊問。
“啊,仙人伐樹,不小心把他砍下來了……”
……那你們倒是把他帶回去啊!
我看看九枝,突然覺得他好可憐。
“嗐,不說這個了,”大盛元君清清嗓子,“北辰星君沒和你提過這些?”
“沒有。”
“這老東西……本來就犯了錯,還做得這不清不楚。”大盛元君撇撇嘴。
“星君犯了錯?”我有些不好的預感,“仙上的意思是,九枝原不該被指為我夫君的?”
大盛元君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份同情。
“這和你說吧,”她小心道,“原先呢,道祖是顧念你爹娘守山之苦,就叫北辰星君下界一趟,給你成個好婚配,算是做些補償,結果北辰星君喝酒誤了事,急匆匆下凡,稀糊塗就指錯了。”
她口中嘖嘖有聲。“指錯就指錯吧,當時知道,還能改,誰想他酒醒了,怕道祖責備,瞞了下來,待道祖察覺,神木已成了人形,就改不回去了,為此北辰星君受了罰,現在還在瑤池泡著呢。”
我一下不知該說什了,所以我和九枝的婚配,本是場誤會?
那這一路來的樁樁件件,又算什?
而且,為何要給我爹娘補償,就要讓我嫁人啊??
看我失魂落魄,大盛元君也不敢往下說了。
“你知道就好,倒也不必多想,夫君是人是妖,都一樣的,”她飛快地說,“我還趕著回天上,先走了。”
“等一等!”我拉住她衣袖。
“這跟我可無關啊,”大盛元君忙說,“是北辰星君捅出來的亂子,你要興師問罪,還是得找他。”
“不是,”我搖頭,“我是想問仙上,我爹娘究竟是因何,被道祖命令守在俱無山上?”
“這你也不知道?”大盛元君瞠目結舌,“那我也不能說,你還是回家問你爹娘吧。”
她像觸到了什禁忌一樣,推開我的手,騰身而起。
不破神君隨著她同時飄上去,一師一徒相伴,不多時就看不見了。
連神仙都諱莫如深,我爹娘當年到底做過什?
我心一團亂麻,鼓起些力氣,走到九枝身邊。
九枝仍舊昏睡著,我喚了他幾聲都沒醒,隻好先把他身上的樹根解開。
沈落修為極深,樹根上帶著強大的妖氣,我已油盡燈枯,隻能等法力漸漸回來一點,把法力注進去,才可以解開一處。
每解開一處,就要休息半晌。
靜心時,我就抬頭看著九枝沉睡的臉。
這個俊秀的妖怪,在山上與我同吃同住一年,下了山,又一路相扶,我教他學會了說話,他為了我險些走火入魔,如今卻告訴我,他本不該是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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