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營晚上供水的時間段會供應溫水，隻不過可能是太多人用了，水壓很小很小，打開都水龍頭隻有細細的一條水流。

    一個小時七個人洗澡有點倉促分下來每個人十分鍾不到，因此幾個男生都有意識地洗快點，把更多的時間留給三個女生。

    方亦樂抓緊時間洗了個頭，平時在家洗頭的時候他就不喜歡擦頭發，尤其是夏天，反正頭發短，夏天氣溫高一會兒就幹了，冬天因為天氣冷還擦一擦。夏天幹脆就濕噠噠地出來。

    之前隻要他去程之安那過夜或者程之安去他那睡的時候，程之安見他一次都會說他一次，然後又拿著毛巾給他擦頭發，冬天擦得半幹了還用風筒給他吹頭發。

    其實程之安說他的語氣重一點的話，方亦樂肯定就改了這個壞習慣了，偏偏程之安每次看他不擦頭發都是輕飄飄地帶了一句讓他下次記得擦，每次說完還得給他擦。

    這樣的壞習慣就是程之安日複一日慣出來的。

    他這次草草地擦了一把頭發，出來的時候還滴著水。

    從洗手間走到程之安坐到位置就短短的幾步，頭發上的水都能滴濕了衣領和衣服前襟。

    程之安朝他招手，語氣有點無奈，“怎又不擦頭發。”

    “擦了，沒有幹毛巾，用濕毛巾擦了一把，沒事兒，這熱，等會兒就幹了。”

    程之安沒說什，他還沒去洗澡，自己的毛巾還是幹的，他就拿著自己的幹毛巾給方亦樂擦頭發。

    方亦樂早就習慣了程之安給他擦頭發的力度，頭隔著毛巾懶洋洋地靠著他的手心，像一隻被順毛的貓咪，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之安，你這毛巾不是幹淨的嗎？怎給我擦頭發呀。”方亦樂慢悠悠地說，句尾拖得很長，字句間的停頓明顯。

    “不幹淨的你給擦嗎？”

    “不。。。給。。。”

    方亦樂的發絲細軟，其實很容易幹，沒擦多久就幹了七八成了，剩下的風一吹就幹了。

    程之安收起了毛巾，準備過去洗澡。

    八點一到水就停了，方亦樂搬了個椅子去房間盡頭也就是洗手間邊上那個小窗戶下看窗外的月亮，窗戶開得很高，現在坐著仰起頭正好能看到月亮。

    今晚應該是農曆十五前後，月亮又大又圓，月光清清冷冷的，避難營這晚上隻有少數幾個地方通電開燈，沒有了城市的燈光，月亮的光特別清楚，也特別好看。

    程之安後來也搬了個凳子坐在他旁邊，陪他一起看。

    看到程之安過來之後他說：“你來得剛剛好，現在月亮正好被窗框框住了，待會兒這個位置就看不到了。”

    程之安順著方亦樂指著的方向看，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他緩緩開口，“你記不記得我們初二一起賞月的那次。”

    “那一晚的月亮，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月亮，比今晚的還要好看。”

    方亦樂一開始沒想起來，但是程之安說初二，他就想初二那年的中秋節他們在幹嘛，一下子就有了印象了。

    方亦樂笑了，“那是賞月嗎，那明明是你單方麵冷戰，我心思都放你身上了，哄了好久你才沒生氣了，話說你是因為什生氣來著？”

    程之安轉頭看他，微微挑眉，冷笑了一聲，“你真的不記得我是因為什生氣了？”

    程之安說話語氣一般都沒什起伏，但是這次句尾的語調明顯上揚，配合著他的表情和冷笑，方亦樂覺得有一絲危險。

    他心虛地看著程之安，覺得這個表情和語氣以及冷笑都非常熟悉，他肯定在那見過聽過。

    他想了一會兒，終於初二中秋那晚的所有前因後果想起來了，於是愈發心虛，生硬地轉過了頭。

    -

    那件事方亦樂一直覺得自己沒做錯，而且最後也沒造成什惡劣後果，但是程之安卻覺得這件事情非常嚴重，並因此跟他冷戰了一個星期。

    初中的時候他們也是一個班上的，他們班上還有一個江湖人稱豪哥的校霸，校霸名震他們學校，豪哥抽煙喝酒還打架，早戀紋身樣樣齊，但是通常也不會主動挑釁其他人，方亦樂和程之安當時都特別安分守己的，所以也都相安無事。

    後來就出事兒了。

    起因是方亦樂他們學校的校花給程之安表了個白。

    方亦樂都記不清她長什樣子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很好看，是很多男生的夢中女神，但是方亦樂倒沒什感覺，就當人家普通同學，況且還不是一個班的，十天半月都見不上一麵。

    校花從小就是被所有人寵溺、接受著無數讚美長大的，因此也十分自信，人家也有自信的資本。

    自信的女孩兒當時幹了一件特別大膽的事情——跟程之安表白，還是在學校組織的秋遊，當眾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