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在圖書館那。”說是亭子其實隻是個被廢棄的遮陽傘。

    林漪看了看沈瑩，深呼吸一口氣說：“就我一個人去吧，你先回去吃飯。”

    “好，不要勉強自己。”

    要說哪綠化最多，不是人群眾多的教學區，反而是時常空無人煙的圖書館。聽學姐說這是校長的主意，他希望學生們不要因為用眼過度造成近視，在看完書後多望望窗外的綠色植物。

    親自來過她才發現這已經自己衍生成小樹林了，也許是因為長時間沒人打理吧，一時半會兒竟無法準確找出進去的入口。

    林漪在經曆灰塵、樹枝與蜘蛛網的多重進攻後，終於強行鑽進了那個秘密領域。她看到一束陽光從那破洞的縫隙間降下，照射在杜之洵白皙的臉上，那滿含愁緒的眉眼讓她的心瞬間被揪住，他從來沒這脆弱過。

    “你來了。”他平靜地說，但抬頭的時候眼閃爍著的光卻無法欺騙別人。

    “嗯，我來了。”內心的悲傷一下湧入眼眸，她差點就沒繃住落淚，迫切的想要抱緊他。

    誰知腳邊的樹枝見不得林漪這般焦急，惡作劇似的絆了她一跤，嚇得她驚呼一聲緊閉雙眼，等待那即將到來的疼痛。

    幸好杜之洵一直在關注這邊，一瞧見不對勁就趕忙跑了過來，男人的大長腿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致，他成功的穩穩接住了她。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笑道：“你總是這不小心，這樣我還怎敢一個人出國呢？”

    “唉？”緊張了半天的林漪因為屁股始終沒和堅硬的地麵碰撞，她疑惑的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女”朋友杜芷熏那性感的喉結，緊繃的情緒才舒緩開來，但隨著自己擴展開的視野。那比以前薄唇暗淡的嘴巴、比以前高聳挺立的鼻翼、比以前尖銳深邃的眼神，讓她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其實是個男人。

    “啊！”

    她連忙推開他，這個混亂場麵不在雙方的意料之中，杜之洵沒有反應過來，林漪就這樣唐突的摔坐在地上。隨即她便顧不上微微發麻的屁股，手忙腳亂的爬起來，隔著2米的距離看他。

    杜之洵臉色變得蒼白，仿佛預感到了什，他沒有上前，隻是靜靜地望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那本該有著他的全世界。

    “抱歉嚇到你，今天我沒有化妝，看上去有些恐怖吧。”

    林漪看到那雙曾經有光的眼睛此刻卻充滿了被拋棄的自嘲，他身形單薄，風一吹仿佛都能吹到天上去。

    “不、不是，我們不該變成這樣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隻覺得如果現在不做點什，一切都完了。

    她慌張的向前跑去伸手抱住杜之洵，他很淡定甚至雙手配合的反抱住她，唯一的變數就是她突然控製不住的嘔吐欲。

    “嘔……”

    刺鼻難聞的液體出現在少年衣服上，但他還是那樣沉默，沒有憤怒也沒有指責。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加自責，更加害怕，淚水像是瀑布一樣噴湧而出。

    “沒事的，不要勉強自己。”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抹去她眼角止不住往下落的淚。

    “之洵，我……”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以正確的讀音喊他的名字。

    杜之洵歎了口氣，笑道：“我們分手吧，累了。”

    “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像我這樣靠著欺騙與隱瞞活著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你應該找更優秀的男朋友。”

    林漪連忙否認的說：“不是的，你不是那樣的人。而且我也不因為……”

    “夠了！”他大喊，焦躁使他不斷喘著粗氣，緊握的手掌背麵浮現出看上去嚇人的經脈。

    “你難道比我還了解自己嗎？我說我是，我就是。”

    “不，就算你做了那種事情，隻要我們相愛，我也不會離開你。”

    杜之洵愣了一下，他問：“你現在是什意思？”

    “我隻是有些抵抗男性，因為……對不起。”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說出口的辯解卻因為難以啟齒的理由，錯失良機變成了狡辯。

    “就因為我是男生，所以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他啼笑皆非道，“林漪，這不應該成為理由。”

    她看著他眼的悲傷說不出話。

    “分手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算了，林大小姐的追求者比我優秀的不在少數，再見。”

    看似瀟灑的轉身揮手道別，其實隻是他給自己留有餘麵的自尊。杜之洵剛走沒兩步，就突然急促的跑起來，因為他的淚已經徹底繃不住了。

    雖然說少年不會輕易落淚，不過誰又能理解少年致死是初戀這句話呢？

    林漪無法接受自己恢複單身的事實，盡管她嚐試著拋開性別去看待問題，可身體的情況就是告訴她不可能，她不願意也沒有辦法。

    她想：“對不起，我們之間的問題我解決不了，但我至少不能讓他們再繼續汙蔑你，哪怕要去求舅舅也在所不惜。”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給沈瑩打個電話。

    “小瑩子，幫我買幾套男裝給你哥，讓他轉交給杜之洵。”

    “啊——哦，我知道了。”

    沈瑩平日不算太敏銳的鼻子此刻卻異常清晰，她感應到一絲關於自家好友的八卦，訕訕道：“你們不會是鬧什矛盾了吧，你可別把新聞部發表的事情當真啊，要不是他們後台太硬，我早就想舉報這破學校的校園暴力了。”

    “沒有矛盾，隻是我的恐男症還沒好罷了。”

    “啊？那你們怎是怎在一起的啊！”

    林漪抿了抿嘴，她也不清楚自己怎就把他當做女生的。

    經過短暫的沉默，對麵顯然也明白當事人並不想發表演講，就回道：“好的，我現在就去通知我哥買衣服。”

    掛斷電話後，她猶豫許久才下定決心撥打另一則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