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蘇北顧在盧氏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再多留些時日，這樣一來，她對上覃如意時，底氣也會充足一些，——她認為蘇北顧是自己的女兒，理所當然地會站在她這邊。

    至於盧氏要如何跟覃如意說她剛進門就要活守寡，那就不是蘇北顧該操心的事了。

    蘇北顧以修煉為名回房避免沾手這樁俗務。

    被支開的覃如意也在蘇家逛完了一圈，她猜盧氏應該消化完了蘇南城的童仆帶回來的消息，於是又溜達到了盧氏的院子。

    蘇爛正好從盧氏的院中出來，遇到她，恭敬又疏離地問了好：“覃娘子安好。”

    “怎隻有你回來，官人呢？”覃如意問。

    蘇爛不著痕跡地瞅了覃如意一眼，心對她也是有幾分同情的，然而再同情她也不會枉顧自己的身份與利益。他是吃蘇家的飯長大的，自該幫著少主人。

    “郎君的下落，大娘子自會相告。覃娘子，大娘子在屋等著你了。”

    覃如意似乎並不在意蘇爛的冷淡，她去見盧氏：“阿姑，聽說你有事找我？”

    盧氏經蘇北顧開導，心也沒那亂了，見到覃如意，她想著要拿出婆婆的架勢來先發製人，便道：“嗯，你不是想知道城兒去哪兒了嗎？我告訴你。”

    在她的設想，覃如意應該是很迫切地想要知道蘇南城的下落的，可令她意外的是覃如意十分溫柔賢惠、體貼入微地道：“娘，官人一定是在處理什關係重大的公務才不能回來吧？我都懂，所以我是不會怪他的。”

    盧氏：“……”

    她斟酌了半天的說辭，竟然完全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兒媳婦太體貼了也不見得是什好事，讓她這該死的分享欲無處可分享！

    覃如意十分自然地就轉移了話題：“對了，新婦打算晚上親自下廚，不知道阿姑與北顧喜歡吃什呢？”

    盧氏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她就沒見過這好的兒媳婦，——不怨蘇南城逃婚、不提蘇家欠的債，還處處為她著想，讓她想立威也找不到機會。

    但是讓她喜歡這個兒媳婦也是不可能的，畢竟兒媳婦的出身讓她介懷，兒子也不喜歡這個妻子，她偏心眼自然是偏向自己兒子的，連帶著對兒媳婦也喜歡不起來。

    不喜歡也不討厭，又挑不出兒媳婦的錯處，那就先這不鹹不淡地處著吧！

    盧氏想明白後，便道：“你這孝順有心，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我不挑食，你隨便做點菜就可以了。至於北顧，她不沾牛肉、狗肉、烏魚和鴻雁，別的都吃。”

    覃如意懷疑盧氏壓根就不知道蘇北顧的口味，因為她說出的那四樣食材是道家的飲食禁忌，同樣禁食的還有“五辛”，即蔥、韭、蒜、蒜苗、蒜薹。

    蘇北顧跟盧氏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麵，不能指望盧氏知道蘇北顧的口味，還不如她自個兒去問。

    心有了主意，覃如意便不再逗留，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盧氏：“……”

    所以她是真相信自己的夫婿在處理什關係重大的公務，連問都不問了？

    盧氏心說不出的別扭。

    ……

    別說盧氏了，連蘇北顧這樣心思剔透的修士都看不懂覃如意在想些什。說她在乎蘇南城吧，她從嫁進蘇家開始就沒有一個話題是圍繞蘇南城展開的；說她不在乎蘇南城吧，她又寧願受委屈也要嫁入蘇家……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覃如意隻是……少根筋？

    聽到覃如意的問話，蘇北顧給出了個跟盧氏一模一樣的回答：“我不挑食。”

    覃如意腹誹：“你們還真是親母女。”

    她忽然壞心眼地問：“正好成親時帶回來的兩隻鴻雁養得很肥膘了，今晚便宰來吃了吧？”

    蘇北顧無語：“那不是兄長送你的聘禮嗎？就這吃了沒關係？”

    “婚禮已經結束，那對鴻雁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不吃還準備養著給它們送終嗎？”

    蘇北顧：“……”

    她竟無法反駁！

    當然，她並不會要求覃如意將之放生，畢竟那是人家的“愛情信物”，是要吃了還是送人都跟她沒關係。

    她在道觀學的是道法，又不是道德綁架。

    “我不吃了，你想吃便吃，不用顧慮我。”

    “你不是不挑食嗎？”

    蘇北顧隻好把道家的那一套飲食禁忌搬出來，道：“我這不是挑食。祖師爺不讓我們修道之人食鴻雁，那必然是對我們的考驗，所以我是在堅定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