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女生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步入眼簾的純白天花板,讓富岡純夏有些不適的目光移向他處,這一動,後背傳來的撕裂感頓時讓她瞳孔一縮,整個人立刻從床上彈起。
“姥唔……”
話還未說完,傷口的疼痛讓她緊捏床被,額頭青筋暴跳,淡淡的血腥味在屋內蔓延開來。
“富岡大人醒了,快,快去告訴赤西大人!”
緊閉的房門被人打開又合攏,原本安靜的走廊因為女生的醒來,變得躁動萬分,沒過多久,鐵輪滾動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後大半個身子都纏繞著繃帶的橘發男人被同伴用輪椅推進了屋。
赤西一看著她臉白得張紙樣還非要亂動,無奈一歎:“你慢點兒,注意傷。”
用手撐著床邊欄杆,富岡純夏用力從床上站起,她身上很疼但再疼也不抵心疼,“他們情況怎樣……姥姥她……”
赤西一慢慢低下頭,錯開了對麵投來的眼神:“去見見她吧,差不多……是最後一麵了。"
那雙蔚藍如蒼海的眼眸一下失了所有光輝。
富岡純夏雙腿踉蹌的朝外跑去,憑借氣味,她很快就在隔壁房間找到了酒井優。
“撲通”一聲,她有些狼狽的跪倒在床邊,望著雙目緊閉的老人,富岡純夏根本不敢上手觸碰,隻能在旁邊輕聲呼喚:“姥,姥姥。”
女生的聲音,帶著微顫,像是跟隨心髒的跳動才帶出來的話語,緊接著她又喚了一聲:“姥姥。”
可惜無論她再怎喊,老人也沒有回應,整個房間飄蕩著的隻有冰冷的儀器檢測音。
跟過來的赤西上表情也不見得有多好,尤其是當他說出酒井優的傷勢時:“全身關鍵性骨頭碎裂以及內髒受損,送過來時又失血過多,再加上之前的基礎病……醫生說她……最多撐不過今天。”
“節哀。”
短短二字,道盡已成事實的結局。
“……”
無聲的淚沒有絲毫猶豫,一筆就從眼角滑落,滾燙的水珠砸在了富岡純夏手背上,燙得她渾身都在哆嗦。
她又一次沒能保住身邊的親人。
死死咬緊嘴唇,富岡純夏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自己開口說話:“幸,幸村呢……”
“沒死,但傷口好得過於快了。”
“什意思?"
赤西一話語一頓:“你看了就知道了,反正他現在還活著。”
“……”
這都不知該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了,一股難以言訴的悲慟險些揉斷了富岡純夏的心腸,催使她痛不欲生,不過理智還在反複告誡她不要現在就崩潰掉,“我們是怎回來的?”
她唯一還記得自己最後被拉進了鏡屋。
“是那個女人救的你們。”
其實具體情況赤西一也不清楚,畢竟他也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不過聽當時救援的人說,是一位名叫椿的女人將他們三人帶回的醫院,同時還告訴了他們一件有關秩父市玩偶工廠的凶殺案。
在那特殊組找到了上千具的幹屍、殘肢,一百多名身上還釘著鐵釘的活人,不過這些人在被發現時,大多數已經凶多吉少了。
這種數量的人員受害事件,簡直和三十年前那場肅清有過之而無比及,影響極為惡劣!
這種數量的人員受害事件,簡直和三十年前那場肅清有過之而無比及,影響極為惡劣!
整個特殊組都忙瘋了,先是一組、二組兩大領袖接連被害,其中有位在秩父還死無全屍,不僅如此,他們當中的“最強”也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如此情景猶如世界末日讓眾人感到絕望。
他們本以為敵人會乘機一並殺過來,結果最後太陽高照了也不見一絲食人鬼的影子。
富岡純夏後背鞭傷見骨,昏迷了十幾個小時才醒,而且剛醒來就聽到了酒井優瀕死的噩耗。
一時之間,她兩眼茫然無措,畢竟身體連帶心髒都快疼得無
法呼吸了,她就像是迷路的小孩,一直跪在那,不知下一步如何。
老天爺隻給了她和酒井優一個多小時的相處時間,在太陽即將落幕前,桌櫃上的心儀檢測器終於停下了它不休的工作。
酒井優死了,死在了富岡純夏麵前。
哪怕到死,兩人也沒再談起一語,甚至在酒井優的視角中,從那次認出女生不是自己外孫女後,就再也沒有與她見過麵……
太平間很冷,冷到富岡純夏嘴皮都已經泛起了烏青,她麻木的還想去掀起蓋在老人身上的白布,最後被旁邊護士一舉攔下,不讓她再亂來。
注視著那抹白影離自己徹底遠去,富岡純夏終於不堪負重暈倒了。
……
等再次醒來後,她發現床位被人變換了位置,並且屋還多出了位自己熟悉的氣息。
是幸村啊,他沒有死。
晶瑩的淚珠大串大串流落,將枕下被褥浸濕透徹,朦朧的視線角下,穿著藍白病服的男生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穩,看著恢複情況不賴。
為了看清他身上傷勢,富岡純夏再次不顧後背的撕裂,又坐起了身,但這次顯然比剛剛行動還要緩慢。
“富岡大人,您怎又起來了?這才換好的藥啊。”一直守在屋內的護士慌張的跑到她床邊,將她按壓住,“您真的不能再亂來了。”
“我。。。。。。”
還想開口說話,結果富岡純夏發現自己喉嚨幹啞得什都出不出來,護士看出了她的不適,很快就給她遞來了水杯。
赤西一在她醒後沒過久便聞聲而來,看得出來他們的病房挨得並不遠,而護士也非常識趣的退出了房間,給他們騰出空間。
沉重的檀木盒被赤西一輕柔放在了女生枕邊,隨後他清了清嗓子,不讓氣氛為此將到冰點:“咳咳,是我讓他們把你們倆個安排在同一間屋子,對了,幸村的家人以為你們失蹤今天還報警了,不過我已經聯係到智枝女士,相信她應該會理解,啊當然,我沒說你們兩個受傷的事,不過恐怕她也猜到了。”
富岡純夏將酒井優的骨灰盒納入懷中,慢慢摩挲著上麵的蓋子:“謝謝。”
原本以為她不會說話的赤西一被這句溫柔的“謝謝”弄得反而不自在了起來,“用不著這客氣啦,大家都是朋友,硬要這說的話,還是我得感謝你和幸村。”
說到這兒,他不由得長歎了口氣,眼角也偷偷浮現出了水花:“大家。。。。。。真是不太不容易了。”
死亡,不過眨眼,或許前一刻還與你交談甚歡的朋友,下一秒就已溘然而逝,唯有還停留在原地的你,才最為愴然。
***
富岡純夏安靜的在醫院養起了傷。
赤西一說得那沒錯,幸村的傷確實好得過快了,不過兩天,他身上被鐵釘留下的血口都已恢複如初,哪怕都已傷至骨髓,也都痊愈了下來,不過傷勢雖然好轉,但人至今也未見得清醒。
富岡純夏和赤西一都不知道如今黑川切平的下落,畢竟那日椿隻將他們三人送回來了。
這些天,整個東京安靜得很,在外巡查的人連一隻食人鬼也沒看到,那群東西不知怎回事,像是偷偷藏住了般,不敢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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