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意認命地歎口氣,知道他遲早要發現,可卻沒想到竟然這快。
她緩緩回身看他,倒先嚇了一跳。
他從前清俊的臉竟凹陷憔悴的有些嚇人,一雙深入黑潭的雙眸死死盯著她,薄唇緊緊地抿著,或許唯一不變的,便是他那冷冽清傲的氣質了。
他腳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宛若在訴說一路走遍的各個角落。
他喉結微動,隔了許久,才問了她一句,“你從前與我說的話,可有一句,是出自真心?”
姒意能感受到頭上那灼灼的目光,可卻並不敢抬頭看他。
“我沒辦法。”終於,她無奈地開口。
“,沒辦法?”宗政宣苦笑一聲,突然抬手握住她單薄瘦弱的肩膀,“那最初呢?你幾次三番來東宮,究竟是為了什?嗯?!”
他的手越收越緊,痛得她不禁皺眉,可還不等她說話,他又自顧自地道:“你要什,但凡你說得出口,我皆給了你便是了,哪怕是我的命……”
他話音一落,姒意猛然抬頭看他。
宗政宣已抑製不住這接連一月的痛苦與失而複得的喜悅,一把將她緊緊抱進懷,像是要嵌
入自己的身體一般,喃喃道:“小意,我再不逼你了,與我回去,可好?”
姒意掙紮不開他的懷抱,正要說話,卻聽夜風突然高聲提醒,“殿下小心!!”
宗政宣一怔,隨後飛快地一把推開姒意,那之際,兩枚飛鏢自他們分開的間隙穿過!
“殿下,您沒事吧?!”夜風和一眾護衛連忙上前,姒意也嚇了一跳,可如今卻來不及多想,抓住機會,拔腿就跑,頭也不回。
“小意!站住!”宗政宣眉頭緊鎖,推開眼前的夜風,便朝著她的方向追了過去。
“殿下!!”夜風沉聲吩咐身後的暗衛道:“分頭行動,去查方才飛鏢來源,你們幾個,與我去保護殿下!”
“是!”
◎
姒意一路走街串巷,可卻依舊甩不掉身後那人,眼見前麵已無路可退,她也隻好飛快地上了寶峰湖上的一條漁船,將身上的碎銀子全都給那漁夫,急道:“大叔,勞煩您送我去對岸,快,有人要殺我!”
那大叔嚇了一跳,又因著城門口掛剝皮屍那事,已是誠惶誠恐,二話不說,飛快撐起了槳。
姒意剛鬆了口氣,可回頭一看,卻見後麵已有幾條船追了過來。
“還真是陰魂不散!”
這寶峰湖對岸便是一處傘坊和驛管,不過因著山路崎嶇,所以來人甚少,姒意稀糊塗衝進傘坊,終是體力不支,累得找了個花花綠綠的傘叢躲了進去。
她剛鬆了口氣,便見一雙墨色綢子的白底皂靴緩緩靠近,姒意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煩不煩啊?”
宗政宣腳步微頓,可終是剝開了眼前的一麵‘雨打荷花’的油紙傘,走到了她麵前,長腿微曲,半蹲在她麵前,認真看她,“不煩。”
“即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能再讓你離開了。”
“可我根本不喜歡你啊,你這樣又有什意義呢?你可以找比我好千倍萬倍的女人,你何必為難我呢?”
“別人再好,也不是你。”他固執地開口,隨後緩緩握住她的手,輕輕開口,“如今我想通了,你不喜強權,不喜拘束,我再不會逼你……隻要你願意留在我的身邊,可好?”
他幽深的瞳像一汪深潭,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姒意不由想起了從前他的種種天潢貴胄的姿態,再對比如今,當真是判若兩人。他能做到如此,或許當真是喜歡她的,可是……
她剛想到這,一側風聲忽至,方才眼中還是無限繾綣的宗政宣突然眉眼一凜,一把抱住她滾到了一側!
“哢!”飛來的箭射穿了那油紙傘的傘柄,幾個黑衣人已落在他們麵前,為首那人陰冷一笑,“,太子殿下還真是會憐香惜玉呢,今日小的便成全你,送你們做一對‘黃泉鴛鴦’好了!”
他話音一落,周圍幾人已然搭弓射箭,宗政宣抱緊姒意的腰,皂靴微抬,踢起一把油紙傘緊握在手,低聲同她耳語,“莫怕,我會護你周全。”
“放箭!”
那黑衣人話音一落,箭落雨一般地飛向他們,宗政宣雖身手敏捷,可卻依舊被飛箭擦傷了胳膊,姒意心急,四下張望,卻見身後有一條上山的小路,一把握住宗政宣的手,“往那邊走!”
這般情急之下,他竟難得笑了一下,反手回握住她的手,“好。”
姒意來不及多想,拉著他便匆匆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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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無力,微風漸冷,幾片微微泛黃的葉落在紙張上,稍顯得孤寂零落。
祁燁筆觸一頓,又回身看了眼門口處,卻不見姒意他們的身影。
他疑惑一瞬,正要起身,身後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薄唇微彎,眼中也醞出一抹淺淡笑意,“阿意……”
可就在他回身看到那陌生麵孔的瞬間,祁燁眼中的笑便消失殆盡,神色也變得莫名淡漠疏離,“姑娘是何人?”
眼前的女子身著一襲淺粉色的水袖襦裙,圓腮粉頰,一對圓溜溜的眼皆是他挺立清冷的身影和俊逸無雙的容顏。
“公……公子……好皮相,敢問這戲本可是公子寫的?”她一張臉紅得徹底,說話也變得張口結舌起來。
祁燁眼眸微垂,看了眼那戲本,淡淡地道:“並非是我。”
他話音一落,便又坐回原來的位置,提筆寫了幾個字後,卻不見身後的人離去,他眉宇間的冷意和漠然更甚。
“公子……我……我是問了戲樓老板,他與我說寫戲本的就住在此處,公子,我是慕名前來,我……”那女子說著,正要上前,祁燁卻已起身合上了眼前的紙張,回身同她道:“姑娘,人言可畏,如今你主仆二人在此,多有不便,還是請回吧。”
“沒關係!我不在意!”那粉衣女子話音一落,她身側穿著淡綠色的襦裙的小丫頭冷哼一聲,有些傲氣地道:“我家小姐是縣太爺的女兒,她都不嫌,你一介布衣,還敢嫌東嫌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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