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眾位看客此時大氣都不敢出,明明是家茶館,可茶都在桌子上放涼了都沒人敢去碰,求生欲滿滿當當的。
但求生欲是一方麵,人的求知欲是永遠止不住的,且看這一出好戲反轉反轉再反轉,眾人皆是在心直呼過癮,愈發地期待起後續進展。
但後續,餘平很想落淚,他還會有後續嗎?
起初,說書人點出他來,他還覺得能糊弄過去;後來,小董指著他罵,他也覺得問題不算太大;可現在,狼煬王就站在他麵前,笑藏刀地問他,他發現這事兒已無路可退,是真的捂不住了。
或許,這狼煬王是假扮的?餘平似乎看到一線虛無的希望。
然後下一刻,他就自己把這線希望掐死了。
別的時候可能,但眼下,絕無可能。
所以,是該選白綾、毒酒還是匕首。餘平淒淒慘慘戚戚地想著。
隻是看了眼郎晏,他又想起這人是蠻部之主,應該會更喜歡生撕了自己。
這可如何是好,餘平很是愁苦。
而郎晏也沒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眼前這白衣國師立在他的麵前,雖然看不到臉,身段似是單薄如柳,卻始終沒有慌亂,不曾折腰。
倒也不賴。郎晏高看了餘平一眼。
兩人還處在相安無事的試探期,這種時候,就是有第三者最喜歡插足。
小董本名董常超,字靖勇,可如今他給餘平留下的印象,兩個字以蔽之——頭鐵。
董憨憨乍然一聽郎晏在此,驚訝過後,又馬上問道:“你是狼煬王?”
郎晏沒興趣回答這閑雜人等的疑問,隻是眼珠子一瞬間帶上了刺骨的幽藍,看得膽大如董憨憨,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寒顫歸寒顫,董憨憨真就是沒怕過,確認過後,對著郎晏,發出了一番質詢:“那你既然是狼煬王,小安王當年獲罪,你,為何不站出來替他爭辯?”
餘平:“……”
這可是你友……罷了,不知為何,有點兒習慣了,甚至他這次看郎晏被懟,還看得莫名的帶感欸。
郎晏施舍給董憨憨一個眼神:“我為何要替他爭辯?”
董憨憨挺著腰杆回道:“他予你的養恩,更重於生恩!”
“哦。”郎晏垂下眼簾,“可我,也不過,區區人蠻而已。”
他露出了自己的狼耳和狼尾,和長安的毛色相同,但更大,讓餘平看了,忍不住想上手去薅他一把。
這一番話,落到不同人耳,有不同的解讀。
於旁人,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小安王和狼煬王的豔情上,原來真的是小安王嫌棄狼煬王的出身,所以才拋棄了他。
於董憨憨,他理解成狼煬王感慨自己人微言輕,身份上的差距,讓他沒法替小安王出聲,他沒有這個資格。
唯獨餘平離郎晏最近,感受到郎晏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在他身上輕輕地點了一下,話語,似乎對他透露出了,一絲滿意?
他這是,用先前董憨憨的話返還給董憨憨,是在幫他,在……示好?
餘平大受震驚,再一想到傳聞狼煬王的荒淫無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沒人開口說話,弄得餘平想逃離此地的心情越演越烈。
直到門口傳來一陣喧鬧,一隊衛兵護著一名太監進了茶館,這大太監眼神尖,一眼便找準了郎晏,地踩上了樓,在他身前跪下:“奴才見過大人,還請大人跟奴才走吧,狄大人正等著您呢。”
餘平鬆了口氣,牽起一邊自郎晏開口之後一直裝啞巴的長安,打算先行離去。
卻又見那大太監雖是跪在地上,但這廝挪著腿一下子膝行到了餘平的去路上,興高采烈地說道:“哎喲,這不是國師大人嘛,狄大人還差了另一隊人馬去接您可沒接到呢。倒是趕了巧兒,讓雜家遇著了,還請國師大人,一並請了吧。”
餘平:“……”
該死,這一口氣,鬆早了。
“我……”餘平正想拒絕,那邊郎晏笑了。
他撫掌道:“也好,本王與國師一見如故,想來,國師也是願意同我一道前往,而不是誰前誰後,對吧?”
餘平:“……”
這是威脅嗎,這是威脅吧!
“怎,國師大人不出聲,是不願意給小王,這個麵子嗎?”郎晏說著,語調漸漸地低了下去,仿佛是受了天大的折辱,委屈巴巴的。
餘平喉嚨發幹,他已經預見了自己是如何被郎晏寬衣解帶,然後擺成這樣那樣的姿勢,最後連皮帶肉地被吃個一幹二淨的。
別了,我的長安。餘平闔眼,拍了拍長安的手,認命道:“走吧。”
餘平把大太監喊到身邊叮囑了幾句,便落後半步地跟著郎晏上了門外備好的黑色馬車。長安猶豫了一下,沒坐進去,而是跟車夫一起擠在外頭。
他們今日不是主角,尤其是郎晏,也不適合當主角,所以路上派頭不大,沒人打擾。車廂兩人隔著層紗,不知道是哪個暗格點了熏香,此情此景,讓餘平心發慌。
郎晏倒是接受良好,靠著身後的毛氈,心底的燥熱都熄了些許,想來是這京的熏香可是做工更勝一籌,比那胡亂捏製出來的安神香好用多了。
他坐得沒個正形,嗓音帶著點慵懶:“這車,就你我倆人,國師何故還不肯以真麵目見我?”
果然,來了。雖說餘平做好了舍身飼虎……狼的準備,但最難捱的時候還是在刀刃落下之前,而當這一刻來的這快,他反而輕鬆了一點。
餘平笑了笑,摘下帷帽,衝郎晏一拱手:“是在下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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