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沒有出城,停在了北城門邊上的一處小巷子。
四周已經清場,巷口處一隊士兵把守著,巷子內狄修好似一名豪門主母終於逮到了他家老爺和底下婢女的奸情,咄咄逼人地準備將這對奸夫淫|婦抓去侵豬籠。
按說狄修不應如此,畢竟狄家乃書香世家,曆任家主都當得上文人表率這四個字,狄修也不例外。他自幼習文,平日一舉一動都以規矩二字約束著自己,恪守君子本分,但今日之為,無疑已逾矩多矣。
所以,都是這對狗男男,欺人太甚。當著麵,狄修深呼吸,再三克製著自己先前已壓抑多次的情緒。
眼前這兩人,要說是單個單個地讓他遇上,狄修都不至於這氣。
一個說好的來接他結果沒來,直接躲外麵聽曲兒,壓根找不到;另一個丟了張紙條,就跑出去溜達,若非還有點良心,有意沒完全遮掩住自己的氣機,這人能不能找到還是個問題。
然後,廢了千辛萬苦,就發現這跑沒影兒的餘平竟然莫明其妙地跟這不幹人事的郎晏勾搭到了一塊兒,聽消息說,還是個巧合。
巧合?,我信了。狄修當時聽先趕來傳信的人匯報的時候,要不是這多年的功力,差點就沒忍住冷笑出聲。
整個京城這大,怎好巧不巧就偏偏讓你們遇上了,是老相好總算來了,不打算裝呢?
狄修想著,壓低嗓音跟郎晏問道:“真是他?”
郎晏看了眼餘平,又看了眼狄修,搖頭道:“不是。”
狄修:“嗯?”
郎晏又看了看餘平,補了一句:“不一定是。”
郎晏是記不得人,但馬車上餘平和郎晏坦白的一番話,郎晏舊時為了活下去,看人臉色慣了,分得出是一點不假,可確實,太幹淨了。
前因後果,似乎隻不過是一出草窩飛出金鳳凰的庸俗橋段,也正是如此,才值得讓人存疑,所以,無法確定。
狄修:“……”
他張了張嘴:“郎兄所言,甚是。”
還以為你郎晏有多能,等了半天就等來個這兒,也就是他這涵養,沒指著郎晏的臉罵他說的全是屁話。
郎晏了一聲:“誇不出來,可以不誇。”
愛聽聽不聽滾,他可沒功夫伺候人。
狄修不言,給郎晏讓開了道,然後往喊道:“餘兄?”
餘平被光晃了眼,稍微清醒了一點,然後看著狄修和郎晏兩人在那竊竊私語,耳邊嗡嗡響著,又朝陰影縮了一下,再聽現在狄修喊他,喉嚨咕噥著應了一下,想起身,然後一撐座椅,直接軟倒在地,不省人事。
狄修:“……”
他當即看向剛下車下了一半滯在半空中的郎晏,眼神透露出一句話——“你對他幹了什?”
郎晏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他很無辜,頭一回遇到這種事,開始思考是不是餘平和狄修串通起來準備訛他。
而一道小小的身影直接躥到了餘平跟前,是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長安。
他跪著地上,尾巴露了出來,正焦急地甩著,用手背摸了摸餘平的額頭,然後把他扶起來枕著自己身上,怕地上涼,回頭衝兩人罵道:“都怪你們!還不快喊太醫!我哥要是有事我就咬死你們!”
奶凶奶凶的長安,急得淚珠子都快掉下,狄修沒敢耽擱,吩咐車夫直接送人入宮。
郎晏就站在一邊看著,等人走了之後,才問道:“他,有病?”
狄修:“……郎兄,慎言。”
意思是這個意思,但這話,越聽越不對勁。
狄修揉了揉額角:“餘兄似是先天就落下了病根,體弱多病,需得好生休養,大概,真隻是湊巧而已,別往心去。”
郎晏眯著眼:“具體?”
“嗯?這關心?”狄修瞥了他一眼,“隻說是先天不足,別的,查不到。”
郎晏看著狄修:“他把他養的很好。”
他說道:“所以,在我這兒,他其實勝過你們。”
“郎兄,不講道理啊。”
“不講道理,就是為了能講道理。”
“郎兄自己想出來的?”
“剛聽了段書,現學的。”
狄修和郎晏你一句我一句地嘮完了,朝郎晏拱了拱手,下去預備事宜。
郎晏看了看身邊圍上來的士兵,很想說一句就這,然後再給狄修來一個一走了之,但想了想,還是沒動,總逮著一個人也不合適,便上了備用的馬車,把門一關,整個人陷入昏暗。
吉時已到,街上空出了一條清掃過的石板道,兩旁的圍欄邊上和屋簷底下,數不清的人正探頭探腦地翹首以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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