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燒著銀絲碳,內堂一片暖和。
秋果嬤嬤盯著錢貴妃用完保胎的藥,目不斜視,玉碗遞給小宮女。
許是藥汁太苦,錢貴妃的眉一直皺著,不曾舒展。她穿著夾襖,頭上係了一條發帶。
謝晴坐在一旁,等秋果嬤嬤在外麵候著,遞上荷包的零嘴,“錢姐姐,還有多久?”她伸出手,想要摸摸錢貴妃的肚子,讓007掃描一下,看看胎兒的情況。
“也就這個月底了。”錢貴妃含著一枚薑糖,入口一陣辛辣味道,刺激她的味蕾,接著是絲絲甜味,“要摸摸嗎?”她握著謝晴的手,輕放在得驚人的肚子上,“這個月底也好,省得入了夏,屆時又要多受一遭罪。”
“都暮春了,怎還燒著炭火?”
謝晴鬢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如今她的身子在麗妃等人的調養下,身子好了許多,再不會手腳冰涼。如今換了春衫,坐在貴妃榻旁邊,隻覺得屋內熱浪滾燙。燙得人心著急。
聞言,錢貴妃無奈道:“前兩日貪歡,吹了風著了涼。”
謝晴點頭,若非是奉太後口諭,她怕是進不了錢貴妃的宮殿。
手劃過肚子,謝晴閉眼,感知生命的運動。
可能是心有靈犀,貴妃肚中的胎兒翻了個身,謝晴害怕地縮回了手。
她有點不好意思,“他會動了。”隻是,這大的胎兒,若不多走動走動,怕是生產艱難。
“是啊!”錢貴妃說話有點力不從心,每日這躺著,用著難以下咽的湯藥,也沒什胃口。吃得少,自然體力不濟。
謝晴見她麵色蒼白,為她擦好了汗珠,繼續聽她說些往事。
“我這胎,怕是保不住的。”錢貴妃釋然道,“去年也是跌了一跤,那天是冬至,伺候的宮人怕擔責,著急了好一會兒才去請太醫。太醫也來得遲。若非太後仁慈,我也怕是留不住這個孩子。可如今,每日用著那些湯水,我也明白。尋常人家,懷個孩子哪有我這樣,天天把藥當飯吃的。我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教養的嬤嬤也和說過這些事情,父親也在我進宮前叮囑,萬事莫出頭,要中正平和。可如今,後宮就兩個公主,這胎若是個姑娘也罷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喘氣,“聽說禦花園的荷花都冒出小尖角了。”
錢貴妃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漸漸沒有了。
謝晴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起身告辭。
站在門口,她再一次回首凝望這個被後宮鎖住的女子。
007剛在腦海中告訴她,錢貴妃生產,必定是九死一生。肚子的那個孩子養得太好了,每日吸取母親的心血生長,折磨他柔弱的母親。等到瓜熟蒂落,破肚而出。
一路上,謝晴垂著頭,心情不愉。
經過流風台時,瞧見皇帝換上了輕便的練功服和季將軍比劃兩招。
她沒有上前請安,站在一叢迎春花後。
雖過了最佳的賞春時節,禦花園的花卻不見凋殘。照顧花木的宮人特別小心,每日琢磨的就是如何延長花期。
謝晴讓人折下一支花枝,令其送給錢貴妃,希望她足不出戶,也能抬眼見春。
丹書看著嫩黃色的花枝,細細擦過謝晴的指縫,“小姐,宮中最喜這嫩黃色的娘娘是靜妃娘娘。”
靜妃也是潛邸時的人了。二八青春不再,也因生育了公主,麵容有些許憔悴。
隻是,這嫩黃色,會不會有些許不搭。
她神色一臉複雜,佯裝沒聽懂丹書的提醒。
流風台上,季博明躲過皇帝的一拳,拳頭擦著他的耳朵。
他小心地在皇帝後背拍了一掌,隻用了三分力,皇帝的臉色卻明顯一邊。顯然是有些許疼痛。
他隻得再多加小心,最後精力耗盡,以半招險勝皇帝。
皇帝通了筋骨,心中明白季博明定然放水許多。
他擦過汗,扶起請罪的季博明:“我大陳有愛卿這樣的將才,定然可以橫掃西沙鐵騎。”
季博明領旨。他目送皇帝遠去,才對著迎春花叢道:“娘娘,可以移步了。”
早些時候,他內力不算精純,卻也知道皇帝在他身邊放了暗衛。
如今那些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沒了。暗衛不可能短時間內內功提升那多,唯一的解釋是盯著他的暗衛已被皇帝撤下。
自然,也不需要太多顧忌。
他抱拳鞠躬,“修容安。”
謝晴撫開花枝,生怕裙角被絆住,“季將軍,別來無恙。”
“多謝娘娘掛心。”自上次一別,這還是一個多月來,兩人再次見麵。
“上次,有勞將軍了。”謝晴行了半禮,“代我父親歸來,定當重謝。”
聽到謝將軍名號,季博明的神色有些許擔憂,作為禦前的侍衛,他自然知道,謝將軍在皇帝心中,無異於眼中刺,肉中釘。可作為大陳子民,謝將軍可以說是安國定邦不可多得的良將。
丹書在十步遠的地方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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