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節散場我們才匯合。

    王立群提議一起去唱k，我剛想拒絕，弟卻搶先說了聲：“去。”

    這下我也隻能去了。他根本不會看我心情。

    ——

    一路無話，進了大廳，弟說去洗手，我徑直走到辣妹旁邊。我跟她基本不熟，所以沒什顧慮。我問：“你什意思。”

    她一臉從容：“我想泡你弟，你看不出來嗎？”

    個子不高，氣勢倒強，甚至有些壓迫感。

    我真不解：“你才見了他幾麵？”

    “重要嗎？”

    “你了解他什，你圖他什，你看到的不就是皮囊，你是不是太隨便了。”

    她瞟了我一眼，笑道：“熱烈的感情都衝動。我當然不是隻看外表，你不覺得，他看起來很有故事。”

    “就因為身體？”

    “你太膚淺。”她說，不是在罵我，隻是像做出什判斷一般陳述了事實。“是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這種淡定強大夾雜著魅惑的氣質，我險些怔住了。

    眼神？有什故事，我看不出來。我回想，他的眸子很黑，卻不死寂，是神秘的暗流湧動的。

    “這說來姐姐應該很了解弟弟了。”她接著說，見我還是不說話，又道，“你應該沒什意見吧。你有意見，我可以收手。”

    他回來了，我望向他清冷透著疏離的眉。我說：“與我無關。”

    ——

    進了包間，我率先坐在五妹旁的角落，這弟不管坐哪都離我很遠。

    他臉色不變，看了我一眼之後坐在了我隔壁那個沙發上。辣妹真牛，直接坐他旁邊了。她坐在他完整的左邊，平常我不這樣，不管走路還是坐著，我一般都在他的右邊。

    我不唱歌，我唱歌不好聽，五妹在音樂節嗓子喊啞了也不唱，我們就窩在沙發上打遊戲。

    麵很吵，又來了幾個我不熟的，正好也沒人管我們。弟本來不好意思唱歌，結果辣妹唱一半把話筒遞給他，他空了兩拍果真開始唱了，肯定是好聽，一堆人歡呼起哄。後來他又唱了兩首，我不想聽，反正也不是唱給我的。

    ……好吧，烏蘭巴托的夜、海底。

    唱完這兩首他悄無聲息地走過來了，我還是低頭玩手機。

    “你不唱。”

    我說：“不會，不好聽。”

    他彎著腰說話，我坐的這邊偏，他的聲音聽得很清楚：“唱歌圖個開心，不用管好不好聽。”

    我說：“上去丟人？”

    他又說：“你可以開原唱。”

    我說：“開原唱不就跟放歌一樣，有什意思。”

    他猶豫了一下，說：“那……你跟我唱。”

    我還是說：“不唱。”

    他好像輕輕歎了口氣，說：“來ktv一首歌都不唱。”

    我睨了他一眼：“哪有人在音樂節蹦完還來唱ktv的？”

    他頓了一會，說：“你不想來，當時怎不說。”

    我說：“你都答應了我還說什？”

    “那回去吧。”

    “到都到這了，中途離開叫人看笑話啊。”

    他說：“我以為……”

    他也不說以為什，我說：“去唱吧，讓我自己玩會兒。”

    他又在旁邊站了幾秒，一個人走了。

    ——

    後來，打遊戲打得我心不在焉，往他那邊瞟。他也不唱了，估計是我把他弄得不開心了。他低著頭，在剝不知道誰買的橘子。單手剝看著這叫一個費勁，果然不止我看出來了，辣妹從他手拿過去剝好了又放到他手。他頓了兩秒，然後吃了。

    他們絕對加微信了，她掃的弟弟。

    我移開眼。我太卑劣，我不想看他跟所有人都玩得很好，不想看到他用看我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笑容看其他所有人。

    我弟弟招人喜歡愛交朋友，我卻冒出這樣的想法，真是太自私了。

    後來他又開始剝另一個，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樣，辣妹沒幫他。他剝完了卻站起來，徑直走向我。

    他不說話，緩緩抬手，把橘子遞到我眼前。

    有把錘子沉重地鈍擊了我的心。

    我在他的好之下無所遁形了，他不該這幹淨善良，這隻襯得我更加陰暗。也許是他的行為刺痛了我，那一瞬間我心中燃燒起了邪惡的火焰。

    我心中邪惡行為卻膽怯，我畏懼看到他的眼睛，所以我看著那個橘子說話，餘光有他的空袖口。

    它那空，那引人注目，和他的眉一樣，都像月亮般遙遠空曠，讓你有點探索的欲望，你會想知道，為什是這樣的，麵隱藏著什。

    我開了口：“我想吃，削好的蘋果。”

    季茸，你憑什這完美。

    我不完美，看吧，你也不完美。

    周圍藍色燈光攢動，有些吵，我們這的氣氛卻降至冰點。

    他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你不愛吃蘋果。”

    我說：“現在想吃了。”

    他把手放下去，我不記得他站了多久。

    “那你隻能找別人給你削了。”還是那樣平淡的語氣，我覺得，他甚至是笑著說的。說完，他單手把橘子掰成兩半，自己吃著，坐回去。辣妹從他手中拿走了另一半。

    我在跟誰賭氣，我在跟我自己賭氣。我討厭我自己，我討厭他，討厭自己的壞，討厭他的好。

    五妹嗓子啞得一開口就跟下一秒人要沒了一樣，還是說：“你這人，怎這樣。”

    我……

    ——

    之後那晚上我們就說了一句話，我說：“到酒店給我發信息。”

    他：“嗯。”

    ——

    失眠了很久才睡著，一轉眼第二天該送弟弟回家了。

    我抱著他那隻胳膊出去的時候，心挺不是滋味的。他靠在門口的牆上等我。

    “走吧。”我說。

    他點點頭，看著我的手，說：“拿著麻煩，我穿上。”

    我說：“嗯，下次來別帶了。”

    他低聲說：“……還會有下次。”

    我說：“你什意思？不想來就可以不來。”

    他說：“我想來啊……你想讓我來？”

    我克製了一下翻湧的情緒，說：“我想。”

    他：“嗯。”

    ——

    我們又像來時一樣打了個滴滴。

    在車上，回想這兩天的事，我有點想挽回一下，悄悄說：“你別生我氣。”

    他說：“我不生氣。”

    他的語氣淡淡的，甚至有絲溫柔，看起來真是不生氣。我以為他不知道我在說什事，又斟酌著開口：“昨天……”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說，說了這兩個字就沒了後文，隻一直試圖組織語言。氣氛又變得僵起來。

    需要有個人打破僵局拯救我。

    他耐心地等了好久，見我甚至沒有往下說的意思了，他平靜地問：“還順利。”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順利？”

    “表白。”他一直側頭看著窗外。

    一提這事我就來氣啊，我下意識說：“順利個屁，差點費力不討好。所以我才耽擱了。”當時我著急回去找弟弟，催他們，跟他們拌了幾句嘴。

    他歎了口氣：“你沒必要什事都幫別人。”

    我說：“什意思。”

    他說：“不單是昨天，之前你曠課幫別人弄ppt，自己吃的用的全往外分，晚上下雨了自己打把傘去教學樓接朋友，你覺得值。你要想想他們對你怎樣，他們有需要就想到你，你又不求什回報。”

    我說：“是啊，那怎了。你就是因為我耽誤你的時間幫別人去了不爽了唄，扯這多別的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