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楊拱忙過來行了軍禮,“大人,一應人馬俱在此處,可要逐個排查?”
“嗯。”
楊拱喏了一聲,隨即向兩旁吩咐下去。不多時,官兵們便各自對著攤開的畫像開始挨個盤查核對,對象俱為年輕女子。
在場之人也有不解的,奈何多是些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夜半見官兵前來已慌了心神,哪還有膽量不從。是以未及半刻,便已查了三四成。
傾月自是曉得他們在做甚,卻沒想到會來得這般突然。
眼瞅著官兵就要查到這邊,一顆心直提到嗓子眼兒。正當她手足無措時,渡口處傳出一陣騷動,似乎有人暈厥過去,引去在場之人的半數目光。
眾人圍過去沒多久,便聽得那楊副尉下令疏散,隨即在官兵簇擁下,方才那位年輕大人也現了身。
先時因著事出突然、威勢過大,在場之人並未看清這位的相貌,眼下方略清楚幾分。不過僅這幾分,也足以令之心神一震。
原以為與那趙氏手下人一樣,滿臉官司、麵目可憎,不曾想竟是位如霜似雪、矜貴疏離的公子,舉止間自成風流,渾然一股凜然冷意,將旁人隔絕而出,若窺遠山而弗至,如眺清洲而未臨。
“發生何事了?”
這話是朝婦人身旁的婢女道的。
婢女顯然沒見過這陣仗,又見是位玉質風清的男子,說話時吞吞吐吐,“我家夫人……約莫是受了寒,又一時被驚到,這才……”
“來人,把她扶去車架上。”
婢女又懼又羞,頭垂得低低的,扶著婦人走了沒幾步,又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慢著。”
隨即在她的驚詫目光下,男子緩緩走近,停在三步之外,道:“將她頭發掀開。”
與在場眾人一樣,婢女心中盡是不解,可還是硬著頭皮照做了。
顧雲淙掠過婦人後頸,神色一黯,“可以了。”
隨即散去人群。婢女亦一顧三盼地走遠,同在場大半女眷一樣。
楊拱立在近前,自然將這些都看在眼,暗自替這些女人捏了把汗。
旁人便罷了,他們這位大人,說得好聽些,是不食人間煙火、清高自持,不好聽些,那便是不合時宜、冷酷無情!
府上幾無半個女人便罷了,還向來不許女子近身。即便同女子交談,也不過囿於身份形勢,不得已而為之。即便是那天仙,隻怕在這位大人眼還不及一具屍身來得吸引。
這不,便是有疑,也仍不願碰這婦人,一根頭發絲兒也不願!
“楊副尉,再帶幾個人在附近仔細搜查一番,看能否發現何端倪。”
“大人,您是懷疑,方才有人故意為之?”
顧雲淙掃過四周,回想在婦人頸後看到的紅痕,點了點頭,“不止這些。”
他們深夜前來,的確是為搜捕那位前朝公主。
汴京城中大小河道皆已在掌控之中,便是隻蒼蠅,也難在他們眼皮底下安然離開,更何況一個大活人。可自晉宮被破,接連幾日,都未見其人影。因此他們斷定,這位公主並不在城中。
那剩下的,隻可能是離城而逃了!
是以這五渡口,便是她最快、也是唯一的選擇。
依方才所見,這婦人並非自身暈厥,而是被人打暈過去的。可據傳聞,這位公主出逃之時,身邊僅帶了一位婢女。可若是婢女,又如何會武,還在他們眼皮底下興事?可若不是,又該如何解釋,莫非還有勢力暗中相幫?
“那這畫像上的人,還要再繼續找嗎?上頭可是下過嚴令,必須盡快尋到這位,否則……”
楊拱說著,背後開始冒出冷汗。他們已尋了近三日,就差將整個汴京翻過來了,可還是沒找到這前朝公主。今夜也隻差一點就能將人拿到。上頭不日即位,他卻連這樁小事都沒法辦好,隻怕這以後的官途……
“不必了,他們既能掩人耳目離開,隻怕早已出了渡口。此事自有我一力承擔。”
楊拱心內鬆了口氣,感激地拜了又拜,忙叫停眾人,又帶上些人馬沿河岸一路搜尋。
渡口處一時恢複平靜,那些個仆婦見官兵撤出,便沒了顧忌,重又搬起箱籠,繼而登船離岸。不多時,車船已沒了大半。
顧雲淙又獨自站了會兒,欲離去時,發現腳邊多了張白色絹帕,一看便是女子之物。
若在平時,他理都不理就會略過,可這回卻怔了小會兒。欲提腳離開時,風將帕子又吹遠了些,露出其上的圖案。餘光瞥見是何物後,顧雲淙頓住了身形。
江傾月聽著周身泠泠水聲,心漸定了下來。
方才,尚未清楚發生了什,一高壯男子便出現眼前,稱是那婆子安排前來接引她們乘船的。情勢緊急,她們無暇細究,便一路跟隨而去。而現如今,她們也已順利登船,正在南下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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