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締沒記錯的話,到大理寺報案的人,就姓段。
“看來這次的事,多少跟他有關係。”
江締聽著外麵的議論聲又一次響起,和屋內的寂靜幾乎是兩個世界,她卻不急著出去打探風口或者是見見這個“老段”,而是依舊和脈婉惜站在水缸邊上。
“十之八九,隻是現在不宜打草驚蛇,”脈婉惜餘光看了一眼在屋內發愣的婦人道:“還是拋磚引玉為妙。”
無論他是不是真凶,和這件案子有關係,就是脈婉惜也隻能暫時關閉擷蘭苑找證據來自證清白,老段是報案人,可比脈婉惜在這件事重要的多,現在直接上去問他,若不是真凶還好,若是,豈不是給了他苟延殘喘的時間。
江締明白她的意思。
隻是“村民”這塊磚要引出“凶手”這塊玉,就要看脈婉惜怎衡量了。
她不會插手她的選擇。
哪怕不正確。
隻不過是廢了些時間罷了。
門外的聲音漸漸停止了,隻剩下村民勞作的動靜。
看來老段已經走遠了。
兩人這才一同出門找村民去問李冠的事。
村人一輩子沒出過山的大有人在,見她們的衣著就知道肯定不是常人,因而全都不在管李冠一家,實現轉移到她們身上來。
“二位貴人,不知來此有何目的?”
問這話的是一個白胡子老人,駝著背,粗布衣服搭在他身上,拄著拐杖的手顫顫巍巍,臉上已經被皺紋擠滿以至於連眼睛都找不到縫隙了。
“老人家您應該也聽說了,李冠死了,我等是來此找線索的,想問問您關於李冠的事”江締覺著畢竟是有求於人,讓人家站著說話未免太失禮,便找了個還算平坦的石頭扶他坐下,脈婉惜先前撕下來的布條倒是排上了用場“比如他……行醫問診這件事。”
老人家一聽“行醫問診”這幾個字就止不住的歎息,一邊戳著拐杖一邊念叨著“造孽喲”,光是看這樣子,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他李家三代都是幹粗活的,除了上山砍柴就是下山耕種,山路偏僻哪有人能教這岐黃之術啊,還不是害人嗎!可山的人一輩子也不一定出山,得了病,就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找他試試,好了就交錢,不好就賠命,死了不少人喲。”
這老者明顯是讀過些書,對於這種事更是嫉惡如仇,但又有什辦法呢,看了可能死,不看肯定死,可誰也沒想過,要走出山去。
“老人家,村這久就沒人看病嗎?李冠屋子的醫書又是哪來的?”
脈婉惜腦中浮現李冠家大場景,既然是幹農活的粗人,又怎會擠時間來看這種費時費力難學的東西?
“村前幾十年還是有的,可後來有這個能力的都出去了,就留下我們村沒見識的按照以前的藥方吃藥,效果也還是不顯著啊,該死的人還是死……”
山路有多長,江締說不準,但它一定不短。
老人對於這件事半是歎息半是怨恨,卻突然情感被可惜全部吞噬,歎息聲一聲接一聲:“要說他的醫書,那都是李丫頭的。”
“他的女兒?”
江締仔細想想,這種人就算有女兒,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是啊,李丫頭爭氣,出去拜師學醫,說要讓村的人過好日子,結果……”
老人頓住了。
“結果還沒等她做什,就被李冠夫婦賣了。”
脈婉惜話中沒有半點疑惑,垂在腿側的手抓緊了衣裙,平靜的眼中等待著對方驗證自己的話。
江締默不作聲,隻是繼續聽老人說話。
“對,”老人本來還疑惑她是如何知道的,但轉念一想貴人就是貴人,肯定跟他們這些鄉野村夫不同,也便沒再細思:“李丫頭讓她畜生爹娘十兩銀子賣給了京的老爺,三年了也不知是生是死。她爹就拿了丫頭的書,裝模作樣成了現在這樣。”
老人似乎有些憤憤不平,但還是顧忌著李家的院子,微微向前傾了身子,壓低聲音說道:“自從他用這方法騙人,都幾年沒幹過活了,李丫頭也不是他賣的第一個了……”
虎毒不食子,卻比不過錢財。
脈婉惜腦中閃過那些畫麵,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那最近,可有人去了?”
如若真的是陳年舊事,那必然不會現在翻篇村中有多少人讀過書?有多少人明白什叫“忍耐?”,當日之仇不報,如何安心!
江締等著老人說出她心的答案。
“老段的媳婦,七天前叫那畜生開錯了藥送走了。”
果然。
報案人是老段,死了親人的是老段,跟李冠有仇的也是老段。
至少現在,他的嫌疑跑不了了。
“多謝老人家。”
“貴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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